九月一日,年度开学典礼,夏日的余威犹在,还未到八点,太阳已勤勉的散发着光和热,六中高中部体育场的绿色草皮上,按班级从左至右整齐的排列着从初一到高三的学子。我被迫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和藏青色的夏季裤裙,站在高二一班的最前面。红色的塑胶跑道之前,矗立着白色的大看台,看台上的座椅分红黄蓝三色,座椅之上,则覆盖着大大的白色顶棚,这是我校今年暑假对操场施工的最大成果。  看台上放着一排桌椅,上有席卡,是为参加开学典礼的校领导准备的,领导还没来齐,典礼自然也还没到开始的时候,大家依旧叽叽喳喳的聊天,我的周围没什么之前熟识的人,显得安静的格格不入。  我班现在的班主任姓周名瑜,与吴国大都督同名同姓,身材高挑五官鲜明的她,穿着年级部老师统一的浅黄色短袖,足蹬一双漂亮的高跟鞋,在我班队伍中走动。我的隔壁站着物化二班的同学,班主任正是老胡,老胡站在高二二班的班级最前面,踮起脚遥遥向后望了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看了看坐的稀疏的主席台,最后开始同我聊天。  “怎么样?”  老胡这个招呼打得我猝不及防,我愣了一秒,然后反应过来,赶紧回答:“竞赛拿了二等奖,据说是打了擦边球。”  “哟?不错!”老胡笑着表扬我。  “徐老师没告诉你?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  “本来应该知道的,但是我这个假期偷偷出国玩了一趟。”老胡的眼神有些得意,我点点头,老胡又小声嘱咐我:“别跟徐老师说啊!”   我跟老胡正聊着天,只听身后有人“哟”了一声,声音清亮,是周老师无疑。我赶紧回头,送给周老师一个谄媚的笑。老胡见周老师也走到了前面,便抛弃我,开始和周老师聊天。我正看戏一样看着这两个人,只听隔壁有男生突兀的说了一句:“嗨!”  我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只见左手边的男生微笑看着我,手还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我看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我打招呼,忙礼貌的回应:“嗨!”一面回应,一面心里吐槽,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寒暄方式嘛。  “额,”大概也意识到招呼打得突然,这个剑眉吊梢眼的男生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烫的蓬松的头发:“我叫夏初,你好!”  “我叫和弦,”我一面介绍自己,一面无意识的拿他的身高和后面两个男生作对比:“额,报道那天基本上没怎么做自我介绍,可能不太记得你了。”  “哈哈哈,肯定的,那天我没来,我是今天早上才来的,迟到了所以站这儿。”夏初比刚刚笑得更开朗了一点儿,窄窄的脸颊挺直得到鼻梁,配上吊起来的细长眼睛,笑起来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你那天为什么没来啊?”我好奇的打量着他,试图在这个无聊的等待时间里多听取一些八卦。可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看台上的话筒发出了主持人饱含深情的声音:“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同学们……”  话音既出,操场上即刻安静下来,我的八卦之旅到此结束,神游之旅扬帆起航。    开学第一天是英语晚自习,英语老师姓李,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烫着一头短卷发,穿着还算洋气,貌似脾气也很好,譬如面对这个打了第二节自习上课铃却还闹哄哄的班级,她也只是在讲台上拍了拍手,喊了一句:“自习已经开始了!”就自顾自的坐下,看起了英语练习册。班里的吵闹声没有平息多久,窸窸窣窣的小声讨论声又汹涌的覆盖上来。我看了一眼还没怎么动笔的数学作业,叹了口气,偷偷从包里拿出mp3,将马尾辫拆了,用长发掩盖黑色的耳机线,耳朵里传来活泼的魔卡少女樱主题曲,我总算是彻底与这个班级隔离。  说起来我也没想过今年的一班,会如此与众不同。今年一班按惯例,招收选择了“物化”的竞赛生,其中包括物理、化学、数学和计算机四门竞赛学科,整个班级一共三十六个人,三十二个男生,四个女生,人数之少,男女比例之不均衡,均创六中历史记录。男生多,代表着闹腾,从午饭休息时间被撞碎的后门玻璃,到晚饭时楼下文科班的尖叫,再到现在整层楼里唯一的嘈杂,无一不是见证。  也许因为今年的格局特殊,我们班的每一位任课老师也看着都特殊,首先是语文课老师兼班主任周瑜老师,第一天上课看不出什么稀奇,但是却有着永不布置日常语文作业的规矩,不仅如此,在报到的那天,我们班也没有像别的班一样,重新竞选班干部,而是由老班亲自下传了一张写着班级职位的表格,表格分两列,每个小格写着职位名称,不设学委、劳动委、文艺委等等虚名,取而代之的是各科课代表,小组长,以及扫地擦黑板整理讲台等实际工作,每位同学都可以在心仪的位置下填写自己的名字,若有名额竞争,则由老班随机调剂。同样的,老班也没有重新安排座位,而是让我们看着身高差不多,自己随意挑选同桌,由于报到那天,我与其他女生不熟,又觉得和男生同桌太不方便,便选择了第二组第二排,一个人单独坐。  数学老师姓陈,是个四十出头的女教师,认为我们是竞赛班的聪明孩子,讲课内容虽然层层递进,但节奏却很快,而且拥有属于数学老师的气场,是我印象里第一个用实力把我们班镇住的老师;物理老师姓王,来自教学事务部的中年女子,发际线偏高,负责物理竞赛,她的讲课节奏不快,但是深入浅出,是我自认为见过的,讲物理讲的最通透的老师;化学老师则是先前带着我们竞赛的徐老师,徐老师五十多岁,留着半长的泡面头,是我校化学教育的领军人物,既能组织竞赛培训,又能精准的摸清每一个高考考点,是着实的学术型高手。其余的各科老师,则延续了高一十五班的整套配置,也就是说,我还得接受政治老师与生物老师的“特殊关照”。   我就这么戴着耳机,在李老师的眼皮子底下,逍遥了一整个晚自习,当然,我的数学作业还是完成了,只不过这一会,我似乎对我作业的完成情况,有一丝担忧。晚自习下课,我迅速的将英语课本历史课本揣进书包,预备在回家之后完成明天默写需要背诵的部分,我把课桌周围收拾干净,然后望了一眼打成一片的高二一班,突然觉得我安静的格格不入。两个物理竞赛班出身的女生坐在第四组的第二排,大大咧咧有说有笑,班级的后门口站着几个外班女孩儿,大声的喊着坐在倒数第二排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的范瑶瑶,我走到楼梯口,却并没有了宋雪薇和余夕嘉的身影。  宋雪薇与父母抗争了整整一个暑假,最后终于进了安置成绩较好一点的艺术生的十四班,但却以失去自由的住校资格为代价,她晚饭的时候就告诉我,今天她父母双双来接她回家,要先走。而余夕嘉,我在这层楼晃悠了一整天,都没看见他的踪影。    六中向来没有做操的习惯,取而代之的是跑操,整个高中部的所有班级,围着足球场跑道,每天早上跑两圈,下午大课间时再跑一圈。升入高二的的理科班和高一班级跑外四道,高二文科班和高三生跑内四道,我们因此还得比文科班多跑一点儿,不过跑操的过程没有跑八百米那么痛苦,不必全程冲刺,我们跑着跑着,可能就会发现前方拥堵。  和所有的集体活动一样,跑操自然也要喊口号,以前我们高一班级,至多高声喊喊“一二三四”,可现在的高二一班,喊的口号着实是吓了我一跳,只听带头的体委一声大喝:“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接着屁股后面的一群男生跟着用雄壮的声音跟着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别致的口号很快吸引了其他班级的目光,有比较调皮的班级也跟着模仿我们班的口号,一时间操场上此起彼伏,充满了民国时代的气息,我们前排的四个女孩子因为觉得丢人,都没有跟着起哄,范瑶瑶低着头细声细气的说:“好丢人哦!”其他两个女生则已经笑的前仰后合,我也一边跑一边憋笑,几乎岔气。跑着跑着,右手边迎来了文科班的女生,我们班的这些男孩子突然就停止了躁动,开始安心跑步,恢复到“一二三四”中去。文科班与理科班恰恰相反,女生众多,男生稀缺,高度看着平整的队伍里,总有鹤立鸡群。我一面跑,一面和文科班的熟人打招呼,薛妍她们几乎都分在八班,看见她们,我更是笑着直接向她们挥手。刚打完招呼,我的注意力又被他们班几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吸引了,其中一个男生,长得极高,比那些后排的男生又足足高了半个头,身高直逼两米,我笑着和范瑶瑶说:“那个男的怕是进门都要低头哦!”  还没等范瑶瑶说话,我忽然瞥见八班队伍的边角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高大的水蜜桃。他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就这么从我面前经过,从此范瑶瑶再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早上第一节物理课刚上完,我就急急忙忙的冲到楼下的八班门口,八班还没下课,矮胖的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一步一步有耐心的解释一道椭圆例题,我顺着窗子往里面看,班里的人听得都很认真,薛妍恰好坐在窗口,看见窗外晃动的人影,往我这里瞥了一眼,又赶紧抓起笔,继续记录笔记。最后一排的大高个里,余夕嘉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手中转着笔,看着黑板念念有词,仿佛早就对这道题了如指掌。  终于挨到他们班下课,我没等数学老师离开教室,就擅自从后门进去,将余夕嘉堵了个正着,我忍着心中的愤怒,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就来了文科班?”  余夕嘉见我杀进来,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只听“啪嗒”一声,他手中转动的笔落在了地上,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弯下腰迟缓的捡起笔,等他再起身的时候,神色就已经恢复到以前嬉皮笑脸的模样了,他腆着笑脸问道:“哎哟,怎么才在理科班待一天,就变成母老虎了呢?太可怕了!”说着他摆摆手,作势要拿书桌上的作业来写,我赶紧抢先一步,直接挡在他课桌的前面,沉默的盯着他的眼睛。  大约是我太过气势汹汹,我的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余夕嘉周围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戏,余夕嘉依旧是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说的云淡风轻:“我妈最后让我改了志愿,我就只能留在文科班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的问他。  还没等他回答,上课预备铃又不凑巧的打响了,余夕嘉坐在那里催促我:“你快上去吧,上课别迟到了。”说着他伸手就要摸我的头顶,我犹豫了一下,避开了。    我省高考不靠体育,因此我校的基础体育课截止在高一,高二的学生则有资格自己选择喜欢的体育项目上课,譬如:篮球、足球、乒乓球……周三第一节体育课,照例在教室上体育理论课,体育老师正借此机会,统计每个同学的意向,并合理调剂每个同学的志愿。我原本想选择羽毛球,可是无奈给到我们班的名额只有一个,我因为上学期体育成绩不够好而没有抢到名额,只能暂时挪去乒乓球班。  开学已经好几天,除去原来竞赛班和十五班的同学,我已经和其他同学基本混了个脸熟,有时候有些性格开朗的男孩子,也愿意在满班级晃荡的时候,绕过来分我一些手上的小零食。我前面坐着瘦不拉几的韩子卿和戴着眼镜的文弱男生马欢,身后坐着那天和我打招呼的夏初,以及一位顶着鸟巢般杂乱头发,名叫孟羽时的壮实男生。夏初的性格很好,情商很高,我很快先与他混熟,并且借机,和孟羽时建立了优良的革命友谊。体育课上夏初选择了足球课,而孟羽时恰好和我一起分进乒乓球班,这下我的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一些,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人无聊致死了。  下午的两节自习课,外面天气很好,阳光普照,老师们都被拘在大礼堂开例会,我们班开始肆无忌惮的撒丫子玩耍,上课的预备铃还没打响之前,就看见后排几个男生抱着篮球离开了教室,在两节课结束之前,我再没看见他们的身影。教室里也并不安静,随时可见韩子卿拿着他的电子产品到处乱窜,或者是各位大神以各种稀奇古怪引人注目的姿势,在完成作业。  自习课第一节下,夏初开始往书包里收拾东西,我回头瞥了他一眼,问:“你要回家?”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我摇摇头,回答:“不,我要去训练了。”  “训练?”这周竞赛班都还没开始上课,哪里来的训练?  “对,我要回去训练了,跟老班请过假了,没事。”看我不理解,夏初解释的更详细了一点。  “哦,”尽管还是不清楚他要训练什么,我还是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那,你路上小心啊!拜拜!”  “拜!”他跟我和孟羽时打了招呼,然后安静的从班级后门离开。  “他是电竞职业选手,”孟羽时软绵绵的声音传过来:“最近要去基地训练了。”  “啊?”我一下子惊呆了:“那他怎么会来我们班?”  “不知道,听说是我们班今年人数不够,送进来凑人数的,”孟羽时低头看着英语报纸耐心的给我解释:“他是从五班来的,听说在五班的成绩也还不错。”  看孟羽时已经重新开始好好写作业了,我也没有多问,回过头继续完成我的题目。自习课下了,我看见外面等着我吃饭的宋雪薇,一个暑假过来,她的短发已经长长,在脑后挑起一撮扎了个小辫儿,她白色的短袖校服外面披了一件淡蓝色薄衬衫,大约是在班里吹空调吹到冻死,见我出门,她一蹦一跳的过来挽着我的手,问:“吃大盘盘还是小盘盘?”  我看了一眼涌动的人潮,毅然决然:“小盘盘!”  所谓“大盘盘”,就是一食堂排队打饭菜,而“小盘盘”,就是二食堂价格稍高一些的自助餐厅,菜品放在小盘子上,只需要我们自助挑选,到了刷卡处,自动刷卡机会根据餐盘地下的磁条,自动计算价格并扣除,这也是今年暑假六中动工引进的黑科技。  我端着餐盘坐在宋雪薇抢占到的位置上,然后看着宋雪薇熟练的把玻璃瓶里的雪碧进白米饭里做泡饭,她抬头傻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自顾自的扒拉饭菜,一面吃,一面跟我说:“今天我终于不用跟两个保镖一起回家了,咱们晚上一起走吧?”  我很久没有一个人从教室走到校门口了,孤单了两天生活总算走向正轨,于是当即决定吃完饭请她去小卖部喝酸奶。踩在饭点时间,小卖部依然是人头攒动,我们俩灵活的从门口挤到了摆放酸奶的冰柜,然后在模糊的队形中到处钻空子,赶紧结了账。出门的时候,我不小心踩到了别人的鞋子,赶紧说声:“Sorry.”赔礼道歉,被踩到的人好像是十班的某个女同学,只听她带着愤怒的尖叫:“还sorry?sorry有什么用?哎?”女同学张望着四周,发现自己找不出不知道被谁踩到,方才作罢。  “哈哈哈,那个脑残,她还想你怎样哦?帮她再买双鞋?”宋雪薇毫不客气的吐槽起刚刚那个女生。  我一面吸着酸奶,一面点头认同:“文科班有些女孩子,确实有些奇怪。”  正聊着天的时候,我背后被人拍了一巴掌,一回头,是原来班上的易晴和潘小寒,一个暑假没有见,易晴好像瘦了些,潘小寒变化却不大,她很热情的举起手上的肉松面包和我打招呼:“嗨!”  “嗨!离开了咱们十五班我好想你们啊!我们班几乎都看不见女生了!”我扑上去给了她一个熊抱,她接住我,然后问:“我们马上要去给余夕嘉送面包,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小寒这话问的理所当然,我答应的也理所当然,于是我就拖拽着宋雪薇,跟着潘小寒她们一起去了篮球场。夕阳西斜,篮球场此时被笼罩在大礼堂的阴影里,阴影下的每一位少年都在挥洒着青春的汗水,洋溢着这个年纪应有的热情。我很快的从一群白衣服的少年里,辨认出了余夕嘉,他正从篮下抢断了对手的球,一个转身将球投给队友,然后跟随随队友迅速的跑动起来,对于篮球,我懂得不多,自然也不能更多的欣赏出他的优秀技术,只能看脸。球场上的余夕嘉,满脸是认真专注,脸上的汗珠不停的滴落在地上,身上的校服潮湿了一大片,和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无所畏惧的表情很不一样。  大约是一节打完,余夕嘉下场休息,我陪着潘小寒把面包送过去,他对着潘小寒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看向我,见我没有像那天一般凶神恶煞,他的眼神似乎也没有那天游离:“对不起。”他只是垂下头小声的跟我道歉,然后便沉默下来,汗水顺着他软软的头发滑下来,落在他的眼角,看起来像是泪水一般。  我从校裤口袋里摸出一包餐巾纸,从里面拿出一张拍在他的脸上:“擦擦吧。”  他伸手接过餐巾纸,在脸上轻轻拍了几下,然后拆开塑料袋里的肉松面包,当即啃了一大口。  “我们先走了。”潘小寒她们向我们打招呼。  我看了看沉默着啃面包的余夕嘉,对潘小寒说:“一起走吧。”然后继续挽着宋雪薇一起离开操场。我没看到,身后的余夕嘉,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开学第二周的周三,所有的竞赛课照常进行,这意味着我们又不能偷偷提前下自习去抢食堂了。不过幸好宋雪薇够仗义,愿意一个人做我的前锋,因此我得以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吃上一碗热乎的面条。  回到教室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我的课桌上摆着个不大的快递包裹,引起了前排韩子卿和马欢的围观。还没等我多说话,韩子卿像老鼠一样明亮灵活的小圆眼就一直散发着八卦的气息,马欢看见我正翻找小刀,低头从抽屉里将钥匙上挂着的瑞士军刀递给我,顺便嬉笑着问:“Mr.Right是谁啊?”  我低头看了看包裹上寄件人一栏,黑笔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英文:Mr.White。  “大哥,这是小学课本上著名的‘怀特先生’啊!你小学英语怕是体育老师教的哦!”我没想到一向文静踏实不爱多言的马欢居然也有这么皮的一面。  “哎?韩子卿,不是你跟我说的吗?”马欢转头看了一眼韩子卿,然后对我摆摆手:“我没仔细看啊,都是韩子卿跟我说的。”  “什么什么?你敢说你没看?嗯?”韩子卿伸手轻轻推了一把马欢。  这里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互相拆台了,当真是物以类聚,到现在我居然才发现前桌的两个人是如此的般配。  我看着快递上的签名,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从校裤口袋里掏出了暑假因为竞赛而得到的苹果手机,短信栏上果然显示有一条消息,我点开,白色的界面上蓝色未读标记前显示着“小白鸽”三个字,这是我换了手机之后给白简哥起的新昵称。  “给你寄了点生日礼物,只知道你的学校地址和手机号,所以寄到学校了,顺丰应该这两天就到了,你记得收。”  看见短信内容的一瞬间,我就能想象出他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自我花痴模式即可开启。我划开包裹的封口,里面有一些进口零食,零食包装上印着英文字母,但将字母组合起来,便成了不知道哪国的语言,大约是他从欧洲给我带回来的吧。我再仔细翻了翻,从外包装的图案辨识出里面大概有饼干、巧克力、坚果和麦片。  韩子卿眼尖,在斗嘴之余一眼就看见了我怀里的吃的,毫不客气的伸手就来抢,我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还是被他抢走两块巧克力牛奶威化饼干。看在我们同是化学竞赛出身的份上,我纵容了他的这种行为。得到战利品的两个人心满意足,终于回过头去分享胜利的果实。  我拿着手机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似乎没有老师出现的前兆,于是赶紧埋头给白简哥哥编辑短信:“礼物我收到啦!谢谢小白哥!”  刚刚把短信发出去,身后就冷不防有男声传来:“干什么呢?偷偷玩手机?”  声音如此熟悉,我就是不回头,也知道是余夕嘉。我从零食里挑出一块红色包装的巧克力,递给他:“我朋友给我寄的生日礼物,给你一袋,对了,你知道是谁帮我拿的快递吗。”  余夕嘉摇摇头,接过吃的,正反面看了一眼,问:“去年怎么没见别人给你寄礼物?”  他这个问题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当我准备组织语言的时候,孟羽时黑着脸从教室外面进来,头发湿漉漉的,肩上也有一片水渍,看见挡道的余夕嘉,没好气的说:“让开!”然后又瞥了一眼我,说:“我帮你拿回来的。”  余夕嘉并不是一个脾气温和的男孩子,虽然勉强往边上挪了挪,但脸上顿时就不好看起来,趁他还没出言发作,我赶紧先拿出一小袋坚果递给孟羽时,岔开话题:“我朋友正好今年去了外国,给我带了点吃的,这个给你,谢谢你帮我拿快递。”  听了我的话,余夕嘉的表情丝毫不见好转,我看见他捏着巧克力包装的那只手,食指在袋子上轻轻的敲打,这是他烦躁时的小动作。他盯着我怀里的零食看了有好几秒,然后勾起唇角,带着三分戏谑说:“有意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对我发起了脾气,就像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看着这箱零食的时候,笑得有多开心。  余夕嘉说完话,就抬头看了看班级前面的时钟,时间指向六点,晚读的时间就要到了。再看着他的时候,他的表情又恢复到正常,甚至能潇洒的向我挑了挑眉,微笑告别。晚读开始之后,诵读古诗文的声音掩盖住了外面淅沥的雨声,我拿着新发的讲义,一面朗读,一面偷瞄被我塞在隔壁抽屉的零食,心里暗喜:小白哥哥真好!这么多吃的,至少能保证我一个月不用在第四节课饿肚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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