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离

车又往前走了几天，天气却从偶尔有雪花过度到开始下小雪了。　　　　路边可以看到一些被耕作过的田地，想必城镇快到了。　　　　让车停下来，白川遥开始拆下般若的绷带，稍微摇晃了一下药瓶，发现里面的药粉似乎快玩了。　　　　还好快到城镇了，可以及时补充新的药。　　　　般若透过白川遥明亮的眸子可以看到自己黑红成一片的脸，五官都看不清了，这个样子连自己第一次看的时候也被自己吓到了。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淡定呢？　　　　不，其实对方的眉头是皱着的，看惯了别人嫌弃的眼神的般若知道那并不是嫌恶，而是对他来说很陌生的神情。　　　　他曾经看过，那种眼神和见到自己孩子受伤了的母亲的眼神很相似，他从来没有被投以这种目光过。　　　　但是，好开心……　　　　就算没有漂亮的脸也好开心，一直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吧，姐姐。　　　　“伤口结痂得很快呢。”白川遥不打算在继续缠上绷带了，可是待会到达城镇下车遇到人的话，别人看到这样的脸会不会露出不好的表情，然后伤害到这个孩子呢？　　　　见白川遥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般若有些不满地拉了她的衣袖。“姐姐？”　　　　白川遥回过神来，对般若笑了一下，又帮对方缠上了绷带。　　　　“般若会害怕别人看到这张脸吗？”白川遥看着般若问道。　　　　“……我讨厌别人看到我的脸的眼神！”般若的大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而后又有光从灰雾中照射出来。　　　　般若看向白川遥，眼睛就像是在发光一样，“为什么姐姐不害怕呢？我现在的样子比之前的脸还可怕呢！对姐姐来说，心灵比外表更加重要吗？”　　　　“竟然问这个问题……”白川遥叹息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白川遥的目光对上般若期待的眼神，神色有些严肃，“你真的准备好听这个答案了吗？”　　　　般若沉默了一下，回答，“是。”　　　　白川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的脸确实可怕。”　　　　般若脸色一白，没想到第一句话就让他难以接受，也不是难以接受吧，毕竟姐姐并没有说谎。可是，这句话直接这样从她嘴里说出来，他鼻子一酸，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白川遥的手压了压他的头，“不要哭啊。这样我还怎么说实话，给我听下去。”　　　　“虽然不知道你之前是长什么样的，但大概也不好看吧。我不害怕你的脸，是因为你的脸还没有可怕到足以让我害怕的程度。”　　　　“还有，心灵比外表更加重要，我是这么认为的。”白川遥对着般若的眼睛，对方似乎在出神着。　　　　“你问别人的话，大部分的人也会这样回答吧。但是，做的却不一定会和说的一样。人们都会本能的讨厌丑的，喜欢美的。若是有一个好看的人还有一个丑陋的人犯了同样一件不严重的错事，那么那个美的就更容易被宽恕，而那个丑陋的却有可能被施以更加严厉的责备。”　　　　“为什么会这样呢……”般若低下头，“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却要承受这些呢？”　　　　“这些我也不知道呢？”白川遥揉了揉他的头，“但是般若很乖呢，至少这几天没有让我产生后悔救了你的情绪。”　　　　真是奇怪呢。明明那么温柔却又让人觉得有些冰冷，般若看着白川遥，像是要狠狠地记住她这张脸一样，然后依偎进她的怀里，“我会很乖的，所以不要抛弃我。”　　　　但是，这样姐姐也显得很真实呢！这样我就更安心了，至少姐姐你没有给我一个虚伪的美梦。　　　　没有像那个人一样，欺骗我。　　　　我会很乖的，也会想办法变得可爱的，所以，请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吧。　　　　————　　　　当到达新的城镇，他们们租了一座宅子住了进去。　　　　“不可以！我们不在了，谁来保护你！”犬神得知白川遥要让他和首无离开的打算，很不赞同。　　　　首无也在一旁皱着眉，似乎也觉得白川遥的决定不好。　　　　“遥主人虽然对妖怪很有一套，但是你要面对的是人类啊。好看又有钱，又没有人保护的女人，会有多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你知道吗？”　　　　这个真是不得了，明明平时都对她都那么千依百顺的，现在态度竟然这么强硬。白川遥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往后一缩。　　　　般若靠在白川遥身上，他已经知道了这面前的这两个人是妖怪了，白川遥并没有打算隐瞒他。　　　　不过，就算是妖怪，他们也长得不难看呢！　　　　明明自己以前经常被骂做“妖怪”来着……　　　　“但是，如果不放你们离开的话，你们都不会有机会成长的。”　　　　听到她这么说，犬神和首无都沉默了，经过了上次红叶狩的那件事，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不足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遥大人一个人带着这么弱小的孩子留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啊。　　　　虽然反驳不了，但犬神和首无都没有松口。　　　　白川遥叹了口气，自己原本不想多说什么的。　　　　“犬神，你很强大没错，再加上御魂，论攻击力鲜少有妖怪能敌。但是啊，你才刚成为妖怪没多久，年岁比我还小。如果不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不论是战斗还是应付各种妖术，难道你要吃老本吗？”　　　　“还有首无，你都是两百多岁的妖怪了，明明资质不低，却连刚出生没多久的犬神都打不过。是是是，你想和人类一起生活，但是变厉害不代表不能和人类一起。有的妖怪都能变成普通人的样子混迹在人群中，你却连一个变幻术都没学到。”　　　　真是的，原本不想像老妈子一样说那么多话的……　　　　一连说了这么多的话，口有些渴了。白川遥看着般若细心地递到自己面前的竹筒，笑了，“谢谢。”　　　　白川遥用竹筒喝了点水，看着有些缩脖子的首无和低落的犬神，毫不心软地继续说，“听说有不少妖怪喜欢通过吞噬同类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你们啊……这样拥有力量却没什么应对经验的，可是这种妖怪的首选目标哦。”　　　　“您在说什么啊？”首无有些不以为然了，“这样的妖怪在我两百多年的妖生中都没见过。”　　　　犬神看了首无一眼，对能够反驳了遥主人的首无有些佩服。　　　　“真的是……”白川遥无奈之极反而笑了，“虽然你们拥有着比我那么长的生命，也不能不珍惜啊。死亡对于妖怪来说，可是常态啊。”　　　　“至少不要让我成为拖住你们成长的后腿啊……”　　　　说出这句话的白川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悠远望着窗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