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唐逍一边高兴地领着陆暄上楼，一边和陆暄讲他母亲的事，他心情很好，连脚步都比平时轻快许多。　　但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在他走家门口时，和买菜回来的父亲碰个正着。　　唐爸一手拎着菜，一手正在掏钥匙，听到楼道里的谈话声，转过身来，然后就看到了正和陆暄谈笑的唐逍。　　父子两同时愣住。　　唐爸盯着唐逍看了半天，又把目光转向陆暄，眼神复杂地打量了半天，才哼了一句：“你回来了。”　　唐逍看到他爸，全身都不自在起来，他僵硬地叫了一声：“爸。”　　陆暄也礼貌地喊了一声：“叔叔，您好。”　　唐爸没理他，拿钥匙去开门。　　唐逍尴尬地看了一眼陆暄，低声说：“我爸一向这样，你别介意。”　　陆暄点点头。　　唐爸开了门，一扭头看到那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不免有些火大，大声说：“有什么进来说，在门外干什么？你还嫌不够丢人？”　　唐爸话一出口，唐逍的脸顿时一片惨白。他当然知道他爸的意思，他抿抿唇，拉开了和陆暄的距离，说：“爸，这是我同事，我急着回来，所以才请他送我。”末了，他又低声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陆爸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三人进了层，在阳台上晒太的唐妈听到声响，撑着拐杖进了客厅。　　“妈……”唐逍喊了一声，见她撑着拐杖，一只脚脚踝处打了膏，忙走到她跟前，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唐妈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儿子，过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臭小子，总算知道回来看我了。妈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了。”　　唐逍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也知道她高兴，也就不回嘴，笑嘻嘻哄她：“别生气了，我以后有空就回来看你。”　　“这还差不多。”　　陆暄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俩的互动，心下十分羡慕。　　唐妈很快就注意到了陆暄，她和唐爸的反应一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眼神复杂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才问：“唐逍，这是你……”男朋友三个字她没说出口，心里接受了儿子是同性恋，但他真的带男朋友回来，她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唐逍忍不住暗自叹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爸妈会想歪，他忙说：“妈，这是我同事，我今天急着赶回来，所以请他帮忙送我回来。”　　唐妈怀疑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陆暄，说：“快坐吧。唐逍，去给你同事倒杯水。”　　陆暄朝唐妈微微一笑，说了声阿姨好，然后才坐下。　　　　陆暄觉得唐爸唐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但他也没多想。在唐妈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决定留下来过一晚，第二天再回V市。　　吃晚饭的时候，唐爸一直冷着脸，不怎么说话，但听唐妈说，他买回来的菜全是唐逍以前爱吃的。虽然唐逍说他和父亲关系不好，但陆暄能看出来，唐爸很关心他，起码不像他说的那样冷漠。他隐隐有些羡慕唐逍，这样温暖的家庭，这样贴心的父母，是他求也求不来的。　　晚上，陆暄和唐逍住一间房。看着穿着自己睡衣的陆暄，唐逍有些心猿意马，他看着帅得闪瞎人眼的陆暄穿着□□熊睡衣的样子，那种温柔俊朗和卡通动画的组合简直又囧又萌。　　看着笑得几乎晕过去的唐逍，陆暄很无奈：“我从小到大没穿过这种衣服。”　　唐逍笑道：“要不要我送你一套？”　　陆暄摇摇头：“算了，这不是我的风格。”　　唐逍的笑容瞬时有些僵硬，他故作轻松地笑笑：“确实不适合你。”他极力去掩饰自己的失落，心里却已经苦涩到极点。今天的陆暄太温柔了，温柔得令他忘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也许明天回到公司，他们恢复老板了员工的身份，又会像以前那样，甚至连面都不碰上。可是经过这一天的相处，他大概永远都忘不了陆暄温柔的样子了。　　陆暄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失落，他整理好睡衣，躺到唐逍身边，说：“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　　“我羡慕你有这个好的家庭。”　　唐逍苦笑：“你没看我爸对我什么态度？这也值得羡慕？”　　“你爸其实挺关心你的……”　　唐逍的笑容更苦涩了，“我知道他关心我，可他不理解我，他觉得我给他丢脸了……我一直不回来，就是不想他看着我难受……”　　“丢脸？你做了什么让他丢脸的事？”　　唐逍怔了怔，换了轻松的语气：“多了去了，我没考上他期望的大学，没有去他给我安排的公司上班……”　　陆暄直觉他在隐瞒什么，但唐逍不愿说，他也不好多问。　　　　第二天清早，陆暄比唐逍醒得早。他有每天晨练的习惯，所以天刚亮就起来了，而他洗漱完换好衣服后，唐逍还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陆暄出房间时看了他一眼，他睡很熟，清晨的阳光有着初夏特有的透亮舒逸，浅浅透过纱窗落在唐逍的脸上。唐逍并不是长相特别出众的人，但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此时那双眼闭着，修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洁白的脸庞在阳光之下如同笼着一层薄光，这一刻，这张略显平凡的脸竟然生动起来。　　陆暄怔了怔，就在那一瞬间，他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那个时候在电梯里，看到眼神忧郁的唐逍，他的心脏也像现在这样跳动了。　　他哀叹一声，看来吴婧说对了，他是真的看上唐逍了，否则他怎么会因为担心唐逍在路上出事而丢下一堆事情开车送他回来？　　真是荒谬啊，一见钟情这种事居然发生在他身上……　　陆暄抚额苦笑，很快掩去失落的表情，开了房门出去。　　唐妈正坐在客厅里织毛衣，见他出来有些意外，说：“怎么不多睡一会？”　　陆暄走到她旁边坐下，微笑道：“我习惯早起。”　　唐妈说：“你先坐一会儿，唐逍他爸去买早点去了。”　　陆暄点点头，然后他看到放在茶几上的一本相册，不禁有些好奇，问：“这是唐逍的相册？”　　唐妈看向他指的地方，不由得笑起来：“是啊，最近没事干，把他以前的照片翻出来整理了一下。”　　“我能看看么？”　　“当然可以。”　　陆暄拿起相册，一页页翻着，相册里几乎全是唐逍的照片，大部分是小时候的。唐逍小时候看起来更活泼开朗些，他喜欢笑，一笑起来那双眼睛就格外灵气逼人，让人看着心暖。他一边看，唐妈就在一边讲着照这张照片时的情景。　　相册还没翻完，唐爸就回来了。看到陆暄坐在沙发上和唐妈翻相册，他神情一滞，板着的脸有些松动，他朝陆暄招招手：“过来吃早餐。”　　陆暄跟他问了声好，说：“不叫唐逍起来吗？”　　唐爸和唐妈听到这话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唐爸木着脸回答：“他最爱赖床，一放假就恨不得睡到中午起来，这个习惯一直没改过来。”　　陆暄倒是没看出来唐逍还有这种习惯，不由得笑了笑，然后扶着唐妈走到餐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