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问归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嘴里满是力竭倒吐而出的白沫。再看顾不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冠已碎,长发乱扬,目光溃散,看起来好像随时就会倒下。

“扬我昆仑山威!”顾不同终于弃了手中的九劫刀,激发起体内的“混元”神功,双掌拍打在林问归的胸膛。

林问归不闪,来自飞绝的内力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击,顾不同当即跌入天目湖中,溅起一重好看的水花。而林问归则犹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进了天目山林当中,层层叠叠的枝丫绿叶在他身上刮出无数道伤痕后才肯把他放到地上,“扑通”一声溅起一地灰尘。

“浑身都好痛啊,几乎不能感到身体的存在了。”林问归这回可是真真正正的力竭,他的身体在用实际行动发出剧烈的抗议。

“不过,可真爽呐哈哈。”林问归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喉咙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若不是他本身实力大减,我怎么可能能够跟他打斗呢?不过顾不同呐,此一战我的武学境界又该精进了,下一回遇到你若还是这样的实力,我必杀你!”

“如果你能活过今晚的话。”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山林当中钻了出来,乱糟糟的头发,垂到肚皮的胡须,他是东北食人魔胡一!

“你可真是不好找啊。”

“胡一!”林问归双眼一瞪,心说这下完了完了,自己早上怎么就不把他钉死在客栈呢?莫非我今日水逆?不然怎么走到哪里都遇上该死的冤家。

“你小子废了我哥哥。呵呵,虽然他是个傻子,可他最终还是我哥哥啊。”胡一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诡异,在月色的映照之下更添一抹幽冥之意。

“你知道有个又傻又废的哥哥是怎样的感受吗?他抱着我的腿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四五十岁的人了还一直在哭,真是烦躁。”

“我问他,你痛吗?他说弟弟说的在理,为兄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又问他,要不要我给你减轻痛苦?他哭着说弟弟说的在理,为兄也是这么认为的。”

胡一整个脸庞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于是我又问他,为了给你减轻痛苦我吃了你好不好!!!”

“我去,你真他妈不是人!”林问归破口大骂,他大概猜测到了胡二悲惨的结局。

“他说……”胡一用手从牙缝里抠出一片肉渍,“弟弟说的在理,为兄也是这么认为的。这都是拜你所赐的啊小兄弟。”胡一突然怪笑道,“都是拜你所赐的啊!”

“关我屁事,似你们这样的畜生根本就不配为人。如果是在正道的世界,你这样的人绝对为天下所不容。你就像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凡有义士举剑,天下共伐之!”

“嘿嘿,义士?真是个新鲜词,多么有趣的东西啊。可是我的哥哥却再也听不到了,不如你到我肚子里讲给我的哥哥听吧。”胡一一个虎扑摁住林问归,整个人犹如一头野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林问归的喉咙咬去。

吾命休矣!

“朗朗乾坤苍生意,九歌一梦到天移。”

月光下,山林里,有人踏歌而来,歌声嘹亮撼人心神,大有清心普智之功效。胡一听到这个歌声,不由得失了神。

那人一袭白衣缓缓走来,头戴白玉冠,腰插黑洞箫,背负七弦琴,恍若天上谪仙。

“吾乃终南山练气士孙九歌。”孙九歌翩翩有礼,有大家之范,他说:“吾今日始下山阅红尘,看到的苍生实在让我失望。这位仁兄害人吃人还可以说是这险恶世道所迫,但食用自己的兄长可真是罪过!罪过!罪过!”

孙九歌说出第一声“罪过”的时候,胡一起身就要发难,谁料他第二声“罪过”之音恍若实质扑面而来,竟把胡一打得倒退十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第三声“罪过”接踵而来,胡一整个人被煌煌圣音摁在地上挣扎不已,就是起不得身来。

孙九歌取下背后九弦琴席地而坐,然后向林问归说道:“小兄弟先前那一番话我很是喜欢。特别是‘义士’这个词,既有铮铮铁骨之感,又有壮烈山河之悲。然而大义大悲,气概非常,小生佩服。这一曲《献天缘》,在此特意献给兄台,请不要嫌弃。”

琴声一起,悠悠扬扬。

林问归与胡一感觉自己置身红尘客栈,周边熙熙攘攘凡人无数,容貌各异,表情生动,十足的俗人姿态。

小二给两人上了一壶浊酒,细细为他俩斟了一杯。

“你不喝?”林问归提起酒杯望着胡一说道。

“你先喝。”胡一警惕地看着他。

林问归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幻象。“既已至此,何不放下所有,豪饮一场?”

林问归摔碎了手中的酒杯,整个客栈的人都朝他看来。只见他提了一坛子美酒,一掌拍掉封泥,对口就饮。

少年无愧,豪气云天!

胡一舔了舔嘴角,不沾人血的酒液他是不会喝的,所以他不可能喝醉,可为何眼前出现了胡二的身影,自己不是刚刚吃了他吗?

那对孩子怎么看都像幼时的哥哥和自己。那个时候的他们还是纯真的,那个时候的哥哥还是爱着弟弟的……

胡一激动到浑身颤抖。为非作歹三十年,蓦地被回忆追了上来。

万千记忆,万千情绪,一万个念头就有一万个一念之差,若是这个世界上可以时光倒流,胡一会毫不犹豫地投入其中。

哥哥啊……

吃肉,对!只要吃肉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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