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放亮,山间各处升起浓浓的白雾,互相缠绕着,忽然聚拢,忽然散开,在坡地翻滚,最后顺着微凉的晨风一齐涌入谷地,将整个村子笼罩了进去。

三步开外,不见一物,昏昏沉沉,混混沌沌,犹如天地未分。

湿气在草叶尖汇聚成露珠,即使是没有下雨,地的干土很快变得湿润起来。

村民们起的很早,甚至公鸡还未打鸣,一些睡不着的老人就已经走出了屋子,在村道闲逛,或者挎着一只破旧的竹篮,去菜地里摘菜,翻翻鸡窝,察看一下有没有隔夜蛋。

勤快的村妇们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把灰头土脸的老猫从灶膛里赶出来,被引燃的柴草释放出炽红色的光和热,大锅铁里一边蒸着馒头花卷,一边煮着白粥,从冰箱里拿出两碗咸菜,再切几个咸鸭蛋,一家人老小的早餐很快就准备好了。

被村里人称为不孝子的刘保全满眼血丝的坐在铁皮房前的台阶,一身单衣沾满了露水,脚边却是一地的香烟屁股,身烟臭味挥之不散

从老屋厅堂的灯光突然亮起那一刻,他就睡意全无,重新回到门口,干坐了一夜,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老屋。

村支书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好欠的,刘保全把自己仅剩下的钱全部砸进了老屋的这两间客房,如果挣不到钱,老屋就会被抵债,而他将彻底身无分文,被老支书押送到劳改农场,干一辈子的苦力。

作为一个懒散惯了的混子,他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未来,但是刚装修好的老屋突然闹鬼给了刘保全一记闷棍,让他后悔不已,并不是因为把最后一点钱砸了水漂,而是后悔当初就应该对亲爹孝顺一些,如今老爹阴魂不散,靠着老屋挣钱的机会明明就在眼前,却毫无办法。

望着时不时亮起,又毫无征兆熄灭的灯光,刘保全在心底默默祈祷,祈求老爹在天之灵不要伤及无辜,要惩罚就惩罚他这个不孝子。

人心是肉长的,连逢不幸,又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再加村支书的严厉教育,这个不孝子在心底早就有了一丝悔意,只是意志不决定,不被逼到绝路,始终下不了决心。

村里突然热闹了起来,许多人沿着村道向刘保全的老屋而来,未散的薄雾中人影朦朦胧胧,不知道有多少人。

仅仅一夜的功夫,两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住进鬼屋的消息传遍了全村。

像开农家乐的邓老板和郭文凯等人是关心李白和小王警官的安危,其他村里人更多的是想要看热闹,或许要不了多久,村里又会多一桩闹鬼的传闻,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

顺便开发一个鬼屋景点也是不错。

被惊动的不止是村民,还有留宿在村里的游客,甚至听到消息的县领导都赶来了。

噪杂的人声在山坡嗡嗡作响,很快惊动了屋里人。

李白拎着一块毛巾,打开了老屋的门,看到院子外面乌泱乌泱的人头攒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又不是猴子,这儿也不是动物园,有什么可围观的。

“李医生,你昨晚睡得还好吧?”

郭文凯搭着石块堆砌的院墙,直接翻了进来,顺手打开院门,邓老板和老张等人一起走了进来。

“挺好!”

李白把毛巾里的水彻底绞干,客房里传出小王警官伸懒腰的声音还有惊呼声。

“好吵,我去,什么情况?”

小王警官没想过自己连睡觉都会遭遇强势围观。

“有没有遇见鬼?”

就在这时,两眼通红的刘保全扒开人群,冲进院子。

“刘保全,你这是怎么回事?”

邓老板喝斥了莽撞的刘保全一声,随即皱起眉头,这家伙一身露水,头发乱得像鸡窝,反倒像是一个活鬼般的山魈,似乎在老屋外面守了一夜。

李白猜到这些人最关心的是什么,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坦然道:“鬼是没看到,倒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院墙外的人群发出了一片惊呼声。

声名远播的山村鬼屋终于要把秘密揭开了吗?

“小同志,你真的抓到鬼了?”

人群左右分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进了院子。

邓老板当即向李白和郭文凯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村的老支书,邓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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