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灯火通明,近处昏昏暗暗,唐植的半个身体隐藏在黑暗里,隐隐约约露出大半个凸起的鹰钩鼻来。
两人已经许久未曾见面,此时面对面遥遥相望,都是一怔。
唐植原先还脸色严肃,看到叶瑜辰却先笑了起来,额角有细微的皱纹,“瑜辰,好久都没有瞧见你了。”
叶瑜辰半阖着眼,如往常一样面容冷淡,即便是近在眼前的齐洛,也摸不透他的情绪。他早脱了西装,现在只有一身白色衬衫,妥帖又细致地衬出他完美的腰背,袖子卷到手肘,只有一颗银色的金属袖扣闪着光。这打扮要是在旁人身上大约看起来是散漫的,可叶瑜辰如此,却丝毫不能遮盖他的气势,天生的高位者。
唐植自然不敢轻怠他,和蔼却并不带长辈的架子,又添了一句,“你阿姨时常想你,弟弟也吵着要哥哥。你知道的,我和你阿姨加起来统共也就只有你和你弟弟两个亲生的晚辈。”
这句话还是没等到叶瑜辰的回应,连齐洛都借着酒杯的掩饰,尴尬地笑了笑。
叶瑜辰抬头,摇了摇举起的酒杯,透过鲜艳的红酒,走过来的人也仿佛染成一片鲜红,血一般的颜色。
良久之后叶瑜辰才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答应的是第一句好久不见,还是第二句亲生的晚辈。
不过都没有关系,唐植的笑越发热切起来,也举起酒杯,向前稍倾,饮下一大口。
像是个表面严肃,内心和善,关爱晚辈的长辈似得。
叶瑜辰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唐植,他同记忆里的变化不大,应当说是保养得当所致。这个人是的丈夫,自己的姨丈,秋桐的父亲,以及仇人。
坦白来说,唐植是个聪明又识时务的人,至少叶瑜辰在叶家这么多人里头,没找出几个比唐植还要有本事的。当初,他从大学里出来,一个穷小子发了疯的想要赚大钱,首先看上的是秋家。秋老爷子年纪大了,家里只有一个天真温柔的女儿,不懂得人心险恶,稍稍用爱情一骗,便轻易的上了手。
唐植是个野心家,为了前途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心狠手辣,最后活生生逼死同床共枕的妻子,甚至想斩草除根,自己的儿子也不留下。
到了前几年,叶庭深去世,哪怕和叶家沾一点亲,带一点故,都想趁着乱,要从叶家捞一笔,割一块肉下来。可唐植早看清楚了叶家复杂的形势,即使心里头再跃跃欲试,可危险太大,也和叶家划清界限,又时常让穆琴打电话去给叶瑜辰,在外头和叶瑜辰面前根本就是两幅样子,两面都讨好。
后来叶瑜辰掌权,唐植的态度变化也不大,该如何还是如何,直至如今。他遇到了不得不求叶瑜辰的事情。
叶家生意做的极大,种类也多。唐植做的生意是从秋老爷子手里抢过来的,他有本事,虽然称得上发扬光大,可归根究底,还是同一种。只不过是秋家生意里的其中一项罢了。
最近,唐植的公司出了大问题,唐植有心力挽狂澜,可能力确实不够。一个一个小问题接着来,合约出现漏洞被告,建筑质量出现问题,合作厂商跑路……终于积攒成大问题。
唐植走投无路,只好来找叶瑜辰。也幸好他长期以来同叶瑜辰保持良好的关系,即使不如以前叶庭深在的时候亲密,可以前叶瑜辰失势的时候,只有他们一家还保持联系,这种情分,自然不同。只是叶瑜辰事情太多,预约也约不上,叶宅也从很久前就闭门谢客,进都进不去。唐植才无可奈何地到宴会上想方设法与叶瑜辰也要见一面。
想到这里,唐植笑了笑,又走进两步,正好在叶瑜辰的对面,称赞道:“瑜辰可真是年少出众,把叶氏管理的这样好,想必姐姐姐夫在天上也高兴极了。”
叶瑜辰只是微微举杯寒暄,并不接话。
唐植心头一滞,勉强笑着说,“你这孩子话还是那样少,自小到大也没有变过。”
又说:“你小姨很想你,这些年大家都忙,前些时候,小枫都说快要记不清哥哥的长相了。”
叶瑜辰说:“唐枫,他今年多大了?”
唐植开怀一笑,“他今年十一岁了,一个小男孩,长得像你姨,更像姐姐,皮得很,忘性大,却不知怎么的一直记得你。”
寒暄和套近乎到了这里,唐植终于说到正事,“最近也不知是怎么的,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来,我年纪也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都快要应付不过来。”
叶瑜辰“哦”了一声,神色平静,不紧不慢接过话,“这桩事……”
话说到一半,唐植心头一提。
“我还是能去问一问的。”
唐植得了他的一个承诺,更加欢喜,嘴里只推脱,“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一个做长辈的不能帮你,反倒叫你帮忙,实在是……”
叶瑜辰轻笑,“这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亲戚。”
唐植仿佛满意地点了点头,收了心思,从这一片黑暗中退出去,逐渐融入灯光下的觥筹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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