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叫虎子,家住枫坡寨,枫坡寨山高势险,林木茂盛,并不适合耕种,历朝历代很少有人定居于此。虎子家祖上原是越州人,世代以种菇为生,前朝时,为避战乱和瘟疫,族长便带着众族人一路西逃,途中死的死,病的病,散的散,逃到枫坡寨时已所剩无几。族人见此地气候湿润温和,山脉连绵不绝,林中枫树密布,正适合种菇,便再次扎根发芽、开花结果了。
虎子的爹是他们村种菇的带头大哥,每年秋末初冬时节,便领着七八个族人带着干粮,挑着工具,徒步几日进入玉山的深山老林中,凭柴刀、斧子,将树木砍倒,徒手搭起菇寮,开始为期四个多月的种菇生活。
菇寮不大,却功能齐全,共分为两个菇棚。一个用于住宿饮食,里面用树木搭个大通铺,铺上茅草,盖上破棉被,几个人便挤在一起睡,冬天里高山上异常寒冷,夜里更是滴水成冰,众人睡到半夜总会冷醒。还有一个用于烘焙香菇,烘房里到一天到晚暖烘烘的,采摘的香菇简单清理一下杂质,便一层层的铺在架子上慢慢烘干。
种菇是采用传统“砍花法”,将大腿粗的树木砍倒,去掉枝桠,在树皮上砍出一段段白如霜花的斧痕,一条条树干齐齐整整地码成一排,任其风吹日晒,到来年便会有香菇长出来。种菇看似简单,但要种的好却相当考验技术水平,不同的树木长出的菇也不一样,刀痕的深浅大小会影响出菇的数量。虎子爹是种菇的行家里手,选哪座山?背阴还是向阳?砍什么树?刀痕砍在哪?砍多深多大?族人们都唯他是听。
山上的生活是凄苦孤独、与世隔绝的,为打发时光、娱乐身心,忙碌了一天后,众人便围着篝火,唱着山歌,话着家常,虎子爹多才多艺,黄梅戏唱得是一绝,虽然翻来覆去就那几段戏,众人倒也百听不厌。
冬天里山上虽然没有毒蛇毒虫,但饥寒交迫的野兽却不少,又时有贼人出没,菇民们大都会一些机关暗器或擒拿功夫,又自创了一套行话,用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代替要说的话,既防止技艺外泄,又能作为贼人出没时的暗语。
种菇对山场的要求极高,既要遮阳又要通风,还要有一定的湿度,更要防止树木腐烂,山场里树木的密度至关重要。菇民们遵循大自然的规律,不会一次把树木砍光,因此一个山场的出菇数量也是有限的。即使是虎子爹这样技艺精湛的人种菇,平均每两千斤树木也只能产一斤干香菇,而且还是砍倒后第二年才能出菇。
因为山场资源有限,种的人多了,树就少了。加之祖训一直告诫众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虎子爹更不敢轻易收徒弟,枫坡寨村民一直将种菇技术作为传男不传女的家族绝密技艺,外人上门拜师傅都一概不收,
说起他爹,虎子一脸的自豪与崇拜,眼里里亮亮的:“外村的好多人想偷学我爹的手艺,也在山上砍一些树,哪那么好学的,种菇的门道多着呢,他们种出来的菇又小有薄,有的干脆不长菇,自己吃吃还差不多,卖是卖不出价钱的。”
泊宁暗暗翻了个白眼,看把你得瑟的,用现代技术,两千斤菌棒能产两百斤干香菇好不好,还一年收两季呢,等于是你的四百倍了。
不过这种传统种植法产量虽然低到可怜,但也有极大优势,种植期间依靠自然受菌,香菇以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长大,味道和营养都是上乘。
按理说,香菇产量极低,又仅此一家别无分店,不说供不应求、一抢而空,也应该是物以稀为贵吧?怎么卖到现在还在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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