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是个好兆头,上任书也送到了,年后就可以启程去京城了。这些日子,就要你们收拾收拾行囊,去了京城可不比在这里,皇家之地,做事务必要规矩一些,免得落人口舌”
明明是新年的祝酒辞,硬是被常合远说的像嘱咐下人的话,姚夫人看了眼身边的夫君,笑容有些讽刺。
当年的常合远,也曾是个风骨卓绝的少年郎,对朝堂上藏污纳垢之事,笔杆和腰杆一般直挺。而谁想到如今,竟也成了昔日他最鄙夷的模样。
“母亲,怀舒敬您一杯,祝您今年吉祥顺意,体健身康,笑口常开”
说话的人是常怀舒,常家嫡子。年纪约莫二十上下,倒是有些父亲年轻时的清秀长相。加之身材高大,更是玉树临风。
“也祝我舒儿今年顺遂”
姚夫人举起酒杯,心里有些得意。
“祝母亲容颜不老,慵华无双”
三少爷常怀南的长相倒没有多遗传父亲,更多的则像娘亲。一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看向姚夫人,高举酒杯。
果然是宋氏这个狐媚子教出来的儿子,敬长辈酒,说的竟也是这种流里流气的词。心中不悦,面上却依然和蔼可亲得碰了碰杯。
“南儿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识得讨长辈开心,你哥哥倒是该学学你,整日里就是看书舞剑的,这般木讷憨实”
明夸暗损,宋氏怎么会听不出,脸色稍微变了变,而常怀南却好像充耳不闻般,笑嘻嘻得向各位姨娘敬酒。
三巡酒毕,晚辈向长辈的敬辞也结束,大家稍微放松了些,开始打量桌上的菜肴。难得过年,男女不得同席的规则才能暂缓,一家人齐聚一堂,竟显得原本宽敞的膳厅有些拥挤。
“二哥哥,三哥哥,祺儿也想跟你们碰杯”昱祺等了半天,也没人跟自己玩,干脆端起茶碗,自己站了起来。
“好好好,二哥哥给祺儿碰杯,祝我们的七小姐…”
常怀舒愣了一下,无论是对待家中长辈,或者官场上司,祝词贺言他脱口便是,只是对这个小妹妹,他实在不知道祝点什么才好。
“祝祺儿每天都有花生粘吃,以后长成个大美人,倾国倾城,月容花颜,皓齿明眸”
常怀南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捏了捏昱祺的小脸蛋。
一听到“花生粘”和“大美人”昱祺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在三哥哥的手掌上蹭了蹭脸。笑得脸上唯一的小酒窝深深得陷了下去。
“祺儿离长大还早,说是这几个姑娘啊,悦翘的年岁,夫人也该考虑考虑她的婚事了吧?”
吕氏看着昱祺蹭来蹭去到了常怀南的怀里,示意得看了看常合远,开了这个口。
常悦翘又莫名被点名,还是提到自己婚事,正在夹菜的筷子赶紧收了回来,低着头不敢看众人。
说的是常悦翘的事,问的又是姚夫人,却是直接看着常合远。
吕氏进常府早,对于老爷的心思拿得亦准。这次上任书到了,去了京城,总归还是要多些脉络根基才好,儿女的婚事,尤其是这个母亲不受宠女儿也呆木的常悦翘,常合远本就不会花太多心思。
“这是,有相定的人吗?”
常合远听言,也放下酒杯。心里想的和吕氏别无二致。此次进京,又是高升京兆尹,多少人眼红的职位,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若是能觅个好亲家,必是大有裨益。
“我家舅父的儿子,正是想纳一房夫人来着,前些日子家书里,还问我有无人选,我想了好久,这般好事,当然还是要肥水不流外人田,悦翘年纪也正好,等去了京城便可安排事宜了,虽是侧室,却是吕太尉的亲侄儿,总归不会委屈了悦翘。”
朝中辅政大臣之一,吕太尉?
常合远酒酣面红的脸上慢慢浮现了笑意。
“虽是侧室,但位居京城,又是你的娘家,想必是门好亲事”常合远一面摸着胡须一面点头,全然不看常悦翘一眼,“夫人怎么看?”
姚夫人在心里讥笑,你只知道夫家姓吕,便这般急不可耐,不如直接给女儿插个草签标个价码。可是姚夫人心里也清澄,常悦翘既不是自己的骨肉,其母曹氏又是个不中用的人,犯不上为了她,逆了常合远的意思。
“一切听老爷定夺”
常合远见姚夫人也没有反对,心下一阵舒畅,还专门举杯与常悦翘碰了碰杯。
吕氏脸上浮笑。
宋氏只是不言语,侧过身子看着儿子怀里的昱祺,小姑娘完全没在意桌上的暗潮汹涌,只是拽着三哥哥腰间的玉佩,大眼睛转呀转,趁着大家不注意,一口咬了下去。
“哎呀”
牙齿哪能咬得动玉石,昱祺吃痛得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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