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听到有车马的声响向着这边来,齐琰站起身来,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扶着椅背,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椅背,腰背挺直,面色平静,一身土气的蓝布衣裤也遮不住一股沉静的气质。

齐仿在身后看到齐琰的架势,暗自心惊,自家人这么多年来,是全都走了眼了,这哪里是个普通少年,幸好自家人果断的重礼赔罪。

越过村民家宅门前低矮的篱笆墙,远远的看到一人骑在马上,其他人都步行,人群的后面是十几匹马,由几个人牵着跟随。骑马人的前面隔开两三丈的距离,是几个身着麻衣的人整齐走着。

这些人到了齐琰家院门口,李班头并几个帮闲,不敢动作,也不敢抬头,低头肃立在篱笆墙边,看到眼前脚下,一行麻衣人进了院门。

当先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着白色麻衣,腰中系着白色带子,头顶也缠了白麻布条,颌下留着几缕胡须,面带哀色,进了院门后,微一抬头,扫了一眼站在桌前的齐琰,又半低头,迈步朝齐琰走来。

这人正是三四年前送齐昭齐琰父子回祖籍的齐安,京中子爵府的管家,他身后跟着一样身着麻衣的六人,四个年纪大的应该是长随,两个年级小的应该是小厮。

离齐琰还有丈许远的时候,齐安停步,身后六人也一起停步,七人一起整齐的跪了下来,叩下头去,一声哀嚎从跪着的齐安口中嚎出。

“少爷的叔祖父,京中勇毅子爵府老爵爷重病不治过世,老奴等给少爷报哀。”说完齐安伏地大哭起来,那六人也随着齐安伏在地上一起放声大哭了起来。

齐琰被这架势一下惊的愣住了,虽然自己有所准备,可是听得是叔祖父的丧信,再加上这种告哀方式让齐琰一下子束手无策,愣怔的站在椅子边。腰后被人轻轻一捅,齐琰方醒起,不能就这么没有表情的站着。

低眼扫了一下跪着哭的七个人,眼角觉得院门口又有人影闪过,齐琰下意识的就知道那人必是严肃,他也进了院门。齐琰没有抬眼看,半低头,抬起右手捂住面孔,口中发出哀声,左手顺着椅背滑下,齐琰整个人顺势就坐在椅子上,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齐琰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暗说一声侥幸,伏在桌上,只放哀声也不成啊,耳边听得齐安等人的哭声,倒真的引起了齐琰的伤心来着。想起自己登山失踪,父母现在不知又是怎样一番伤心模样,时空相隔,此生见却也是见不到了,心中一酸,泪水涌出了眼眶。却是真的哭了。

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人轻轻推他,抬起头来,眼眶通红,泪眼朦胧,见到却是齐仿在轻轻推他,轻声道,“齐少爷!节哀啊!”又听得齐安声音,“老奴等请少爷节哀。”“请少爷节哀!”跪着的长随小厮也和声道。

齐琰方直起身,抬手扯着袖子擦拭眼泪,左臂靠着桌子,擦拭眼泪后的右手扶在腿上,抬头扫视了一下院中。

身前是跪着的身着麻衣的齐安等七人,左侧是齐审陪着一个二十多的年轻人站着,这年轻人正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齐琰。齐琰略过他的打量,再看下去,那年轻人身后只站着一个随从,院外是肃立的几个随从和李班头等人。

齐琰收回目光,没管那年轻人,先是看向还跪着的齐安,“叔祖父是因何过世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齐安双手撑地,低头回道,“勇毅子爵爷是伤痛爱子战死,思子伤身致病,太医束手,药石无效,于七月初过世的。”

“什么?战死?你说什么?谁又战死了?”

“是子爵府二老爷,少爷您的二叔,于今年出征契丹,于五月在定晋卫战死,老爵爷得知噩耗便一病不起,于七月病故。”说完又哀嚎起来。

齐琰又是一愣,这次是真的楞了,齐安等人这次的丧信实在是震惊,京中子爵府当家人和二叔先后故去,不知京中还有何人了。

“请少爷换上丧服,老奴等侍候少爷入京奔丧。”齐琰正愣怔思量间,耳中听得齐安不知何时止住了哀声说道。

“啊!”齐琰回过神来,“好!你们也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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