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起了淅沥小雨,真真是剪不断,欲理还乱,我睡眠本就清浅,因着心里有事,愈发睡得不好,夜半醒来再也睡不着。轻轻一翻身,加了薰衣草的枕头窸窣作响,不想惊醒了芸儿。她半梦半醒道:“姐姐你还是睡不着吗?”
我微微摇头,“只是听着外面下雨了。”雨珠打在屋檐上,有滴答滴答的声响。
芸儿叹一口气,替我掖了掖被角。我看着她,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日色清浅,阳光淡淡地从窗纸里渗进来,疏忽带起一点光柱,微浅却又清晰可见。我正拿着丝线在娟子上绣着梨花,一个走神便将针尖按进了指头里,带起一串血珠来。芸儿见了忙拿起我的手看,又放进口中吮了吮,道:“姐姐你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怎得心不在焉的。”
我将针穿在梨花撑子上,又把花架放到案上,这才朝旁边靠了靠,淡淡开口道:“大概是昨夜没睡好。”芸儿瞧着我眼下的一小圈儿乌青,眼里泛出心疼的神色来,道:“这些日子不知是怎的,姐姐睡的总是浅一些。不如我明日拿牛乳兑了银耳和莲子一起煮了给姐姐喝,就盼着姐姐能睡的好一些。”
她哪里知晓我的心思,我亦不想她知道了徒增担心,也只是与她说时气不好,方才如此多思。
我朝着她笑了笑,说了一声好。她便欢喜的剥莲蓬去了。有风从窗外吹过来,引着我看过去,外面的杏子已熟了一半儿,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屋里白瓷盛着的荷花却已然落败,只余两条鱼儿偶尔戏水,留下些声音来。只能留得枯荷闻水声了。我赶着最后一季晚荷将自己舞给他看,梨花色的裙角翻飞,秋风都被熏的温热起来。
本该是兴高采烈的好时候,可如今看着,春去秋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于我,这年的秋天又分外温馨一些,温馨中,又透着浅淡的凉。
兮若叫人搬了几盆菊花到我屋里来,有几朵开的灿然,又有些半开半合的,形态甚是婀娜。有风吹过,垂下的发丝飞起来,划过脸颊时有些微触感。又转眼看到姹紫嫣红的花中,只有一朵白的开的最干净,便唤了芸儿道:“去把那只白色的给我折过来罢。”芸儿道了声是便也去了。
我拿着花枝在手中细细端详,是一只上好的胭脂点雪,花枝墨绿且长,开的正好,一缕缕蚕丝一般的花瓣拥簇而来,教人直直知晓秋天是真的来了。芸儿到我身边来瞅着,又开心的道:“这菊花开的真是好,满屋子仿佛都是这香气了。”
“是啊,”我黯然道:“如今,早不是海棠花盛开的时候了。”芸儿见我情绪不高,又不知晓是怎么回事,只好噤了声。我拿了菊花放在案上,又教芸儿拿了我的箫过来,直直地吹到宋朝诗人董嗣杲的《胭脂菊花》:
绿蒂黄心簇绛英,何时负取旱莲名。
预知荒径非全盛,先吐芳葩破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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