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家族不就彻底脱离这一行当了吗?怎么还会有八个倒斗家族的说法呢?”
“论辉煌自然是没有以前辉煌了,但是这些事情谁又能说的准?也许他们在为一个足够灌注心血的大墓而私下准备多年。至于脱离的说法不存在,因为不管又多少人选择从事正当行业,家族的地位一定要有人负责稳固,族长和长老、精英都会一代一代的挑选出来。”
初次听到这样绝对绝密的核心内容,我除了内心的惊讶,竟然还有一丝丝激动的向往。“说起来,比起在外面单打独斗的或者半路出家,拥有家族的资源应该更得力一点吧。像我们和石头老郑,不就是偶然组成的队伍吗。”
“给出资源支持你的时候,同样也是在要求你承担起责任来为家族做贡献,哪怕随时要求你为了家族付出生命。”杜孟河的声音变得很淡,“有什么办法吗?这就是生来烙印在命上的注定。”
是爱吗,是恨吗?我搞不懂他语气中对自己家族和身份的感情。
“你们看。”正在我沉浸在杜孟河描绘的世界里时,小陈远远地举起来一个东西,之前脱离了队伍那么久,估计是怀疑这墓道里还有其他人,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这个背包,”杜孟河接过去,看着我说道,“不是你的吗?”
我大吃一惊,几步并作一步跑过去,一看还真是自己的背包,脏还是那么脏,里面的东西倒是一件也没少,当然要在这里除去老郑给我的那份图纸。
我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三个人都站在一边,我只好开口道:“这个背包是白姓女人带出来的,看来她和老郑选择的也是这条路。”
小陈的脸部肌肤微微松弛了一下。
“猜测的可能性,没有定数的。”密云说道。
“话说到这里,初冬,你不看一下图纸还在不在吗?”
我暗叹一口气,心想还是瞒不过去。只能说:“图纸不见了,也许是因为带着背包太累赘,他们只带走了图纸。”
“我以为老郑那么细心的人会留下一份给我们。”杜孟河说着又摇了摇头,“不过谁知道后面来的,是敌是友呢?”
我干巴巴地笑着拉上背包拉链,“说的有道理,反正盲人摸象走了这么久,咱们也不差剩下那点路程了不是?”
密云冷眼暼过去,一言不发走在了前头,他似乎对众人趋之若鹜的图纸一点也不感兴趣。
看来那道血迹不一定是石头身上的啊,想想老郑和白姓女人,不管谁受了这样重的伤,都未必能撑得下去吧。我抓紧了背包带,有东西可以依靠的时候,安全感似乎也变得强烈了一点。
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脚程,我已经很累了,一天之内晕过去好几次,大家也很久没有进食,杜孟河提议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我坐在背包上,也没有力气挪一挪屁股避开里面硌人的铁手。
“这条墓道比我想象中的长很多,咱们之前掉进的婴儿陪葬室与第二层的垂直距离大概有六七米,但是我们从人彘瓮下的通道往上爬经历的坡度未免有这么高。”杜孟河沉吟了一会,徐徐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不在第二层,而是在第二层与第三层的夹缝中?”我问。
“对,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条墓道长的不合理,因为在图纸上我们看见的墓室规格是很完整的。”
“图纸上没有注明整座陵墓的立体形状是倒金字塔形,包括婴儿陪葬室,所以存在一条暗道也不是不可能的,这里面甚至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嗯。我们没有随身带测量工具,但是修建暗道就会留下出口,无论是回到第二层还是下到第三层主墓室,咱们都会碰到一些厉害的东西。”
仿佛是为了响应杜孟河的话,他话音未落,和石头走散之前听到的奇怪声响,突然又在原本岑寂的黑暗中回荡起来。
我一下子坐直了,幽黑的空间里唯一一点光源来自小陈头上的矿灯。他稍微垂下头,惨白的光束铺在脸上时,他的面部看起来格外阴冷。
“你们都是有经验的人,对于这声音来源没啥想法吗?”虽然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我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可能是尸虫。”杜孟河说。
我实在无法把小虫子和这么强烈的回声联系起来,除非是……
一阵剧烈的波动从前方出来,带着翅子震动的嗡鸣,听起来仿佛有成千上百的蜜蜂结伴而行。它们带起风忽地从我们头上飞过去,大量粉末飘飘洒洒地落下来,我不得不眯了眯眼睛,还没等说下一句话,虫群又再次折返从我们中间冲了回去,在矿灯的照射下,我赫然发现它们惊人的密度和数量。面对再大的粽子都得心应手的密云此时也一脸冷凝,看着虫群像被指挥着一样来去喧哗。
“它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
杜孟河脸色一遍,大叫了一声趴下,紧跟着原本只在我们当中剩下的空间里飞动的虫群摆出一个锥形来,猛地朝着小陈冲了过去。
“把矿灯扔掉!”慌乱间我听见谁大吼了一声,接着黑暗中唯一一点光明被人为丢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米以后停下,虫群压下在矿灯上盘旋了一阵后,坚硬金属框已经被啃噬扭曲的不成样子。
我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这看着不起眼的尸虫结群竟然有这么大的伤害力,如果被它们缠上,人体脆弱的皮肉就是丰盛的晚餐。
最后一点微光颓然倒在地上,黑暗中我看不见其他人在哪里,只能徒劳抓住手里的武器。接着“啪”的一个火折子被点亮,带着荆棘刺青的手在空中滑了一下,一股浓烈的烧焦味在虫群里散发出来。
找到了办法,我们都忙不迭的点燃火折子往虫群里丢过去,它们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东西,还有大半扑腾着黝黑的翅膀朝我们飞过来。
“这味道还挺像烤蚂蚱的。”我说了句俏皮话,实际上被浓烟熏的眼泪哗哗往下掉。
“火候太大,你就别抱着不实际的妄想了,这古墓里的生物虽然有营养,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打那种主意。”杜孟河说的正儿八经的样子,原来也是一个皮人儿。
我们一边躲避虫群的攻击一边往空中丢着火折子,有时候被它们撞到皮肉上,身上的鸡皮疙瘩从来就没下去过,生怕被这玩意啃上一口,鬼知道它和鬼娘子哪个毒性更大。很快我们身上的火折子都用完了,还有少数虫群围着我们嗡嗡作响,它们也不攻击,但是高频的震动也会影响人的神经。正在束手无策的时候,小陈开口:“你们谁身上带了汽油?”
嗬,我看着密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矿泉水瓶扔给小陈,液体在空中飞洒一圈后,后者把打火机狠狠掷了出去。
刹那光华。
我站在一边愣愣地这么想着。被汽油灼烤燃烧的大片虫群竟然在破败阴冷的山洞里发出了火红色的光,一片片暗红色的飞烟尘灰缓缓四散坠落,竟然有一种被毁灭的美感。
我默不作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心说叫初冬的你现在都被刺激的心理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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