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与沈孝孺骑着两匹快马,奔西门逃出南宫,身后数个骁莾军铁骑紧追不舍,二人逃到油坊街巷口,突然发现对面京城巡防营长枪马队正在街口围堵,无数个火把街口照得通亮。

如今整个京城如铁箍一般,遍地都是皇后党羽,想要逃出去怕是比登天还难。

沈孝孺心生一计,他将孩子递给魏恒,同时将写好的书卷和玉玺一同交给他

“要救这孩子怕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我们分开走,你带着孩子和这些东西,去国子寺,里面有地道直通鸾凤阁,到了那找一个叫王仁恭的史馆主薄,让他带你进去”

沈孝孺将一张龟兽青铜令牌塞进魏恒的衣兜里,把这个交给王仁恭,就说是我的命令,如果他敢抗命就砍了他。”

“沈大人,那你怎么办?”

“莫要管我,我是皇后外戚,就算最后落个被抓的下场,看着燕王的面子,他也不能把我怎样,你现在就走,把孩子带到你们凉国,好生养育”

魏恒刚要说话,沈孝孺一个巴掌拍在对方的马屁股上,马一惊,四蹄腾起,不等背上的魏恒开口,如离弦的箭,飞奔而去,魏恒回头喊了一句“保重”便消失在夜色。

不远处的火把已经越靠越尽,身后骁莾军油亮的黑甲,随着马蹄的步伐忽隐忽现,沈孝孺调转马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蹿进一条胡同。

魏恒一只手托起小皇子在胸前,尽量放慢速度,以免马蹄声引起周围四邻的警觉,沿着城内的小路,来到东城国子寺的门口,国子寺远不及王府,御史台这样的地方来的气派,高平皇帝,及文帝武帝历经三朝,帝国的文化登峰造极,皇帝重视文治,国子寺这样的学究气十足的衙门就沾了不少的光,屡次翻新,人丁兴旺,朝廷多位大员多是出身于此,平步青云。

惠帝末年,北燕外戚横行,给京城带来一阵盛武杀伐之气,国子寺被排挤出权力的中心,遭受冷落,许多历经科举新晋的文职官员见此情形,也纷纷抽身,去别处寻求政治前途。眼看着宫内府,御史台,兵部一个个,庭内造楼,楼上造阁,国子寺的庭院却缺乏修缮,逐渐变得门前冷落车马稀。

魏恒怀中抱着孩子,跳下马,在瓢泼的夜雨中扣响了国子寺的大门,门开了,一名身披蓑笠的门童探出头,魏恒已经没时间作解释,一脚将他踹开,小门童身板弱,经不住魏恒这一脚,一个踉跄,率个狗啃泥。

国子寺祁斋阁内,一排一排的书桌横平竖直地摆满全屋,桌上码放着如山的文案,奏章,史册,一群年过半百的老朽正专心伏案,摆弄手中的文书,国子寺已经好几年不进新人,满屋子放眼望去,皆为银发,看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武夫,闯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孩子,有些惊诧,如同一群整齐划一的枯树,慢慢抬起颈椎。

魏恒用手抹掉满脸的泥水,冲着这群糟老头喊道:“哪个是主薄王仁恭!”

布满皱纹的老脸们貌似还没反映过来,没有半点表情。

魏恒顺手提起一个紫砂茶壶,一把摔在地上,摔得稀碎。

“我说你们谁叫王仁恭!”

满堂老朽吓得一愣,全都扭头望着这个冒失闯入得陌生人,雨滴滴答滴答的从魏恒盔甲滴在地面青砖上。

沉默了好一会,坐在前排的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烟袋,朝后排一指,一名大约四十岁光景的文官,正压低着头,以一种不为人注意的步态,神色匆匆地往门口溜,魏恒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背后拽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提起,长期伏案工作,让他肌肉萎靡,四肢无力,突然被人抓起吓得他两脚发软,连声惊叫。

“干...干...干什么你!干什么!”

魏恒抽出带血的剑顶在他胸口,书生从未见过这阵势,吓得快要晕厥,裆下不禁一股暖流。

“你是王仁恭吧,你们沈大人让我来找你,事情紧急,请你立刻随本王走一趟!”

说完,顺势将他带出屋。

骁莾军的骑兵营,在城内窄巷里,一路围追堵截,死死咬住沈孝孺的坐骑,跟到了他的宅邸——一栋简朴的民家四合院,沈孝孺一跨进门,沈家仆人立刻在身后拿来方砖石块,木板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士兵们对着门板就是一顿狂凿,可门后的砖石很快就堆到一人多高,十来个家仆组成肉盾堵在门口,士兵连砸带撬,半天就是打不开,一队轻骑赶来,马背上打头的人足足有六尺身长,筋骨强劲,近看如山一样魁梧,面容凶煞,两道剑眉横立,双目外凸如金刚,让人不敢对视,颌骨粗壮,一看便是长年食肉的北人面目,士兵认出此人便是皇后身边贴身护卫——北燕第一猛将樊蠡。

深夜同惠帝的对话让沈皇后惴惴不安,更加坚定了她斩草除根的决心,于是派出樊蠡前去亲自督战,并嘱咐务必除掉菱妃母子,有敢阻拦者,斩立决!

众军士立刻为樊蠡马队让出一条路,直通沈宅门口。

樊蠡抽出巨剑,在阵阵雨幕中画出一道弧线,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狮吼对着门板猛的一个下劈,这一劈,如盘古凿隧,天崩地裂,门板像豆腐一般稀里哗啦的碎成无数木屑,几个家仆吓得连滚带爬逃向内屋,却终逃不掉被追上来的士兵刀劈斧砍的命运。

樊蠡大步迈进内屋,骁莾军士兵紧跟在他身后,绕过屏风,只见沈孝孺身着国子寺二品大员的官服,立在会客厅的中央,背靠沈家祖宗排位,面对一群手持刀刃的闯入者毫无惧色,底气十足,满身当朝大夫刚正不屈的风骨。

樊蠡手持巨剑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却被沈孝孺高声喝止。

“大胆贼人,我沈家列祖列宗在上,本官的私宅也是你这条狗说闯就闯的!”

樊蠡压住火气,恭敬地对沈施了一礼。

“沈大人息怒,逢皇后之命,追逃叛将,不想那贼竟流入了大人的府邸,我等奉命搜捕,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海涵!”

“叛将?我今晚一直在府上,我怎么没见到!,你这狗贼休要糊弄我,待我明早将此事奏鸣圣上,把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统统押到刑部大牢!”

樊蠡仅存的一点耐性被磨没,此时,屋外一片吵杂,骁莾军已将沈家的家丁全部反手捆住,围在内院。

“姓沈的,你别装蒜,别以为你是皇后娘娘胞弟我就不敢动你,皇后有旨,搜查叛匪,凡有抵抗者,斩立决,你不要不识好歹,赶快把魏恒和那个孩子交出来”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进来,在樊蠡耳语几句:沈府上下已经搜遍,却也不见魏恒的踪影。

樊蠡心一沉,明白了自己被耍,沈是在故意误导追兵到自己的府邸,想到此处他勃然大怒,竟挥剑斩向那名前来报告的士兵,将他脑壳劈裂。

樊蠡转过来,对着沈孝孺恶狠狠地说道

“我告诉你,姓沈的别以为你是皇后亲弟弟我就不敢动你分毫,我现在就把你绑了去见娘娘!”

沈孝儒面无惧色,伸出双手,作出一个任由他捆绑的姿势。

两名士兵上前,将他双手捆牢,压出府外,但毕竟是朝廷命官,又是皇亲国戚,虽说是樊蠡命令,动手的士兵没敢放肆,仅仅是简单的捆住双手,而未像其他凶犯那样五花大绑揪着头发游街。

“大人,沈府这些人怎么办?”一名副官朝樊蠡问道,

樊蠡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这些年轻的男女,骁莾军手握钢枪站在旁边,不少人受到惊吓,止不住的哭泣。

“全部处死,一个不留!”樊蠡跨上马,临走时,留下最后一道命令。

王仁恭被凉王胁迫,一路来到一个僻静处,送案牍的书童从廊下经过,见到二人鬼鬼祟祟,不禁多望两眼,魏恒大嚷着将他轰走,他一只手紧紧揪起王仁恭的衣领,从包裹里掏出金灿灿的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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