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徽宗宣和四年四月二十三日,清晨,大雨倾盆,十丈之外不辨人影。
如今正是春汛,又逢暴雨,白沟河内水势猛涨,平日里的小溪陡然变成大河。刚好隔开了南北对峙的两军。
南岸,十万宋军精锐在河边立营扎寨,沿着河岸一直蜿蜒十几里。
北岸,数十骑辽军远拦子正冒着大雨来回警戒巡逻,马匹踩在泥泞的土地上,一步一个趔趄。
三十里外,一座孤零零的小城-新城。城墙上,一队队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守军冒着大雨来回走动。
城内,逃难的老百姓冒着瓢泼大雨,携家带口的,推着简陋的家当朝四面城门涌去,却被守城的士卒阻拦在城门口,平民的哀求声同士卒的喝骂声响成一片。
县衙大堂上,黑着脸的耶律大石正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下面众将。一位黑粗的将领正在大声嚷嚷:“林牙,本地男丁凡十二以上,七十以下者,当悉数征发。如此可得士卒三万。”话音未落,旁边的本地将领便站出来反对,顿时又吵成了一团。
往昔风光无比的辽国,如今已经风雨飘摇。朝廷的精锐已经被金人屠杀的干干净净,辽国五京之中,上京、东京、中京、西京相继陷落,如今只留下南京一道苦苦支撑。就连天祚帝也不知所踪,只好将南京道留守耶律淳扶上帝位,名为天赐帝。面对宋人十万大军的北伐,天赐帝东拼西凑这才勉强凑齐了二千人马,交由耶律大石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白面书生率领,前来新城抵御。
地方不过八百步的小城,三尺来高的土围子,老弱病残的士卒,从未上过战场的统帅。不要说军中的将领,就连城中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这场仗输定了。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须臾之后,云散雨收。
城下不知何时已经来了一位翩翩少年。少年一手撑着一把硕大的黑伞,一手牵着一匹健壮的黑骡,仿佛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宁静而柔美的站在城门前。
城上一名守军摘下斗笠,探出头来,甩了甩头上的雨水,朝着少年高声喊道:“兀那书生,快快逃命去吧!休来城中送死。”说完之后,转头与同伴调笑起来:“城外来了个傻子!里面的人想逃还逃不出去,竟然还有进来送死的。”
少年退了几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被狂风吹乱的衣服,朝城上拱了拱手,开口道:“烦请将军相报林牙一声,湘乡贡士王叶求见。”
“湘乡?南朝?”城上守卒们一听对方来自宋国,瞬间勃然大怒,好几把弓箭同时指了过来,同时纷纷开口骂道:“原来是背信弃义的南朝汉狗!”“杀了他!”“杀了这条汉狗!”眼见着就要开弓放箭。
王叶开口道:“且慢!在下乃宋国信使,受宣帅所托,来见林牙。”
这时候城楼上传来“啪”的一声耳光声,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直娘贼骂谁呢?老子也是汉人。”
周围响起了一阵讨好的声音:“韩大哥!你不一样,咱们骂的是南朝汉人。”
粗犷声音骂骂咧咧了几声,城墙上垂下来一个吊篮,紧接着探出一个满脸胡须的斗大头颅来,朝王叶开口喝道:“交出印信验看。”
穿越到这个世界才一个多月,王叶身上有个鬼的印信,除了一个籍贯湘乡没造假外,其余的什么贡士,什么信使全是瞎扯。
大丈夫当横行天下,岂可老死户牖之下?既然我来了,我来过,那么这天下,这一切,便该全数归我所有。什么宋国、金国、辽国、西夏,统统叫他们见鬼去。
但凡欲取天下者,士、将、财、地、卒五样缺一不可。好在如今正值乱世,天下纷争,群雄逐鹿。虽然自己孤身只影,却也不用白手起家,可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借鸡生蛋。
现在已是宣和四年,后世的历史书上可写的明明白白,两年后辽国灭亡,四年后北宋灭亡,乱世基本结束。留给自己浑水摸鱼的时间可不多了。
谁弱帮谁,谁强坑谁,好让这乱世能延续下去,自己也有更多时间来下手。王叶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求见耶律大石一面,以策干之,好助辽国苟延残喘而已。
却说王叶听得城楼上询问印信,赶紧开口道:“印信已丢。本官同林牙也有数面之缘,是真是假,一见便知。本官孤身一人,总不至于有诈吧!”
这种事情应该没人敢冒充,一旦事发想死都难。城楼上商议了一阵,便有士卒噔噔蹬蹬下城前去报讯。
有辽一朝,都受大宋影响特别深厚,当时辽国的文人士子,都以游学南朝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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