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时刻,空气干燥的仿若可以吹破,兼着柳絮漫天飞着,吹到人的脸上,痒痒的,连着心也不安慌动起来。
心有乱麻,说不出来的感觉侵扰着她,利刃在心上沙沙地刮着,倒不是痛,只是心内凄迷未知,无知无觉。
前路上掩着重重寒雾,伴着繁花簇簇,或许没有前路,只是繁华瑰丽的假象,金砖红瓦,当真不是属于自己的。
他是太子,未来帝国的君王,身份上本就差异巨大,现下,更是隔着银河九天,尚且,没有鹊桥,连相会也不能,没有归路,没有前路,只能立于原地。
要飞上天的龙,总是要飞的,一刻也不该等。
宫后苑的景致,已然变了许多,再不似从前般舒心悦目。
哪怕是熟悉的声音,也再不复当日之感。
“对不住,邶如,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
瞧,连他自己也不敢轻言未来,不敢轻易许诺,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何况是守护心上人。
邶如肃然行了礼,“太子殿下,奴婢身份低微,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奴婢不敢怪太子殿下的。”
他的手比往日还要有力,抓的邶如极痛,连挣脱,也挣脱不开。
“殿下请自重,奴婢浣衣局还有活计要做,请殿下放开奴婢。”
祐樘眼眶红红的,眉目紧蹙,衣襟已湿,那是泪水的痕迹。
“邶如,你不是说过么,要来找阿轩么?我便是阿轩,那个阿轩碰巧便是宫城里的太子,仅此而已,我并未存了心要骗你。”
铅华掩映下的脸,一丝表情也无,提线木偶,“殿下错了,于奴婢而言,奴婢千里迢迢来到宫阙里找寻的阿轩,是奴婢想要与他一生一世的男儿,于我,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无论他是王公贵戚,还是庐边乞人,奴婢都跟定他了。而现下,奴婢眼前见到的,只是太子殿下,仅此而已。”
那力气瞬时松弛了下来,毫无征兆,半停在空中,如春日里的花树枝子,只有衣袖随着风动。
毫无预想的,哪怕是谎言,也可斩了青丝愁云。
镇日里,邶如都只是一副会浣衣熏香的躯壳,没有人的语言,没有喜怒哀乐神情,没有喊累的时刻,当郑潋与秋娘看着邶如整整浣洗了平日里双倍数量的衣物而睁大了眼眶露出惊奇的神色,邶如仍是浣洗着,没有一刻的停顿。
沉迷于一件事情,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得空闲去想些其他,那些只要一想到,便是剜心的声音,血液流出的汩汩之音。
他是太子,是该继承国统之人,他决不可因自己而落人话柄,哪怕只是那一次。
这般的性情,于寻常的百姓之家,是不可多得的良人佳偶,于帝王家,便是致命毒药。
置身棋盘,四方云端皆不是。
邶如所担心的事情终是要发生的,祐樘闭门三月设的局并未全然成功,吏部暂由侍郎彭华主理,代替尚书入内阁听政,户部则由侍郎殷谦担任,此二人,皆为皇贵妃之侄万安之朋党,万氏一党,只损丝毫。
辛苦三月,给人缝制了绝美华裳。
“尚服居做的这套红罗混金炫彩飞凤袄真是不错,配上陛下赏的那套十二掐丝银发针,真真显得娘娘您玉容生光,格外好看。”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却也是说不出的美,“算他们有心,听说为着刺这上面的飞凤用了三个月呢,真是不枉他们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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