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在后舱之中,袁宏道又来到他面前,传授他封魔十七棍的第十一棍,在狭小的后舱之中,袁宏道拿着跟棍子,连比带划,缓慢地演示着这第招棍法,并且还一边演示一边叙说着这一棍的要领和运力法门。

孙越陵牢记在心,等他走了之后,自己到船尾处暗自演练,稍微熟悉之后,已是星斗南移,月近中天了,便回后舱去休息,却见阿琪正好从舱道中走过,连忙对她打了个招呼,示意她过来。

阿琪过来后,诧异道:“什么事?”

孙越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思索片刻后决定还是直言相告,他不能眼见着这个对她还不错的妹子被他人玩弄,便道:“琪妹,你是不是被杨麟欺负了?”

阿琪听后脸色大变,惊道:“你说什么?”

孙越陵逼视着她,道:“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有这回事?”

阿琪和他对视片刻,回避着他的目光,啜嚅道:“你……你听谁说的?”

孙越陵见他没有否认,便胡诌说他之所以知道这个事情,是船上别人告诉他的,并说道:“我不能见你被别人欺负啊,你怎么不把这个事告诉你家小姐?”

阿琪沉默一阵,道:“你认为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小姐么?”

孙越陵道:“当然应该告诉小姐,这种人你越是对他好,他就越以为你好欺负,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对他凶一点,他就不敢这么蛮横。”

阿琪听了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小姐,他一旦得不到小姐的垂青,不就会将火气撒在我头上,虽然在小姐住持下我有可能嫁给他,但那时候,他还会对我好么?”

孙越陵脱口而出道:“干嘛一定要嫁给他,你……”突然大吃一惊,道,“你不会是喜欢上了他吧?”

阿琪微微一窘,道:“就算我不喜欢他,又能怎么样呢?我本就是个苦命之人,有人对我好,我就感激不尽了,还指望些什么呢?”

孙越陵讶道:“不会吧,他可是在玩弄你啊?”完全想不通为什么明朝的小婢都如此自卑,稍微对她好一点就容易满足了。

阿琪叹息道:“哎……实话对你说吧,杨麟好歹是山城七绝之一,如果能入他门中,也算是我福分不小,至于被玩弄,我可不是这么认为,只要他将来不会弃我如敝履就行了。”顿了顿,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关心,我去了。”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孙越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完全傻了眼,他一番好心却成了多管闲事,真是始料不及,看来他对于这个朝代的人的想法,还真不是一般的疏生吶。

这一日傍晚,船只停泊在了山东境内的靖海卫,只要绕着山东半岛再转个半圈,就可以到达目的地登州府了。船只在港口停泊一夜,补充了足够的水粮后,于次日再次扬帆,沿着半岛的海岸线往北而去。

大船行驶了一天,到了黄昏的时候,临近了半岛最右边突出的顶端卫所成山卫,成山卫前面的海岸线上还有威海卫、奇山所等几个卫所,大概还要三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抵达终点。

孙越陵想到还有几天就要登陆了,十分兴奋,终于可以结束这漫长的海上之旅了,虽然他不会晕船,但也憋屈的十分辛苦,不由佩服起那些以海为生,长年漂泊在海上的人,真不是一般的了不起。

王莽就站在他边上,也眺望着远方的水天交接之处。

二人卓立在船首,但见天际染血,暮色茫茫,大海之上的北风也刮得猛烈起来,寒气逼人,右边天空远处堆积着大片的乌云,浓厚凝聚,似乎正朝着这边漂浮而来。

“看样子,快要变天了。”王莽喃喃说道。

“是啊,是要变天了。”孙越陵随口附和了一句。

王莽侧首看了他一眼,道:“小兄弟的伤势怎么样了?”

“全好了,多谢你们的照顾。”孙越陵心想他的伤早就好了,现在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汉子。

“棍法练的怎么样了?”王莽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孙越陵每天都在船首甲板上练棍,这也是一船人都已知道的事,说道:“不行,比起你们来,那可是差得远了。”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他天资聪颖进展神速,但毕竟练习的时间甚短,不比别人都浸淫了十数年的火候。

王莽笑道:“你太谦虚了,我这几天暗中看你练习,你的棍法虽然说不上大成之境,但也是威力不小了,尤其是我见你练棍的时候,每每练到后面情绪就十分激动,棍法也是随着你激动的情绪而沸腾跳动,大有凌空万里横扫一切之势,而且越是到了后面,你的情绪好像也越来不受控制,简直就跟发了癫一般,这样的棍法,简直就是我生平所未见,竟然和己身的情绪融为一体,或者说靠情绪来催发棍势,以棍势来带动感官……”

说到这,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样的棍法,能练到巅峰的话,我想,那肯定是十分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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