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走后,周懿一个人在芙蓉涧闲逛,失魂落魄的,不知该往何处去。诺大的一个山涧,接天连地的荷花,空空只剩他一人,让这刚开始的分别显得格外漫长。在这风云变幻的情势下,何去何从犹难定论,同是沧海中的一粟,再见何期?想到此,惆怅满怀,便将颈间的玉坠取出来,放在手心,低眉幽思。

突然,宏渊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公子,快回去,夫人找你呢!”

他心里正烦,只瞥了宏渊一眼,不耐烦地道:“慌什么!”

“快回去吧,出大事了!”宏渊捂着肚子,满头大汗。

“青天白日的,能出什么大事?”再看他脸色蜡黄,确实不像在玩笑,周懿心里也惊慌起来。

“杏儿不让乱讲,说得等你回去再告诉你。”

周懿一听大事不妙,两步合成一步就往回走,宏渊跟着他,只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

一进门,便见一群嬷嬷们正在收拾行囊,水杏忙里忙外,不可开交。

周懿拦住她问:“你们在干什么?夫人呢?”

杏儿眼中含着泪,喘着粗气,“你先别问,一会儿夫人就过来。我已经让她们给你备好了路上需要的东西,你赶紧来换衣裳,以后,全靠你自己珍重了!”

说话时,杏儿已经开始哽咽,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件平日宏渊穿的破旧衣服,拉着他就来里间替换。

周懿愈发困惑,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她们吓成这样,还有杏儿给自己换宏渊的衣服,一种不祥的猜测笼罩在他的心头!正着急,抬头看见他母亲张玉芙带着芸儿进了门,芸儿含着泪,一脸憔悴。

“母亲,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了?”箭步上前,扯着他母亲的手问道。

玉芙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哭过不久。她环顾四周,看眼下人多口杂,应有所避讳,便拉着周懿进了另一间偏房。

母子二人在里间坐定,玉芙忍不住眼泪直流,“你父亲到京城谢罪,被皇帝拿下了!”

“什么!”周懿一个趔趄,瘫坐在椅子上,“谁传回来的消息?可有罪证吗?”

他虽言语铿锵,可终究忍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乌黑的眼睛顿时蒙上一层泪水,只是当着母亲应有所隐忍,所以打转的泪珠始终没有掉下来。

周懿听她母亲细细道来,白鹤山确实是大难临头了。原来,当日周玳星夜赶往京城,陈表内弟之罪,帝怒,欲使左右斩之。当时有贤臣劝谏,力保周玳一命,然而,天子之怒不可轻论,周玳便被押往天牢听候待审。

朝下,周玺花了许多银钱买通了内事监管让,让他帮助自己打点朝中的事。偏这管让贪财,便吓唬周玺道:“皇上怪罪周家子弟辱没了祖宗,说岳忠开了个先例,若不严惩,恐江湖中再难服众,所有灭族之意。”周玺被他吓得不轻,连忙又使了很多金子求他通融,管让又道:“虎踞君王之侧,族连宗庙,自来常有的事,不过天子性急,杀不杀人,也在一念之间。”

周玺谢道:“那就恳请公公费心,力保我兄长一命!”

管让道:“想要活命也不是难事,主要是得有人替你说话。大总管曲融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这些钱,我也只是替你转手罢了。不过,历来有人摊上这种事,都是先保险行事,先让妻子家眷出去避一避风声,等到皇恩大赦,再接回来团聚,以备不测。”

周玺被他一番说辞吓得一身冷汗,当即便差人回来报知张玉芙,让她准备着带周懿和芸儿逃走。回头,他有驱重金托付管让,让他帮着打点上下的太监们,一旦有消息,他也能尽早知道。

可没想到,这管让是个极其爱财的阉人,将周玺转交给他的银钱悉数吞下,只拿了一少部分送到曲融手中,曲融十分生气,开口便对管让道:“陛下大怒,量我等已在剑刃之侧,安安效命外财?周玳纵容内弟,挑起江湖纷争,身为命官,竟如此不更朝事,恐怕白鹤山要遭株连!”

消息传到周玺耳中,周玺大骂昏君无道,当日便飞鸽传书回来,令玉芙速行出逃的准备,同时,他又星夜往回赶,帮助周跃抵御江湖中围困白鹤山的人。

玉芙一得到周玺的消息,心如刀割。她和周玳风雨同舟十五年,今日竟成永别之人,岂不叫人心酸!不过周玳入狱,以他此刻的心愿,首先是要保全他周家的血脉和白鹤山的未来,所以她强忍心痛,毅然决定带着周懿逃离白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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