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和一帮子老爷唧唧呱呱说了半天,讲得口干舌燥,终于把商队中的全部牲口、人和武器都分配完毕了。
每个人都兴奋地整大了双眼,争先恐后地表达意见,弥漫在整个营地内的困倦和疲惫竟奇迹般地一扫而空!
“孟图老爷,您想得真周到,”阔阔塔老爷满意地拈着自己的胡须,“那么,您打算用来对付谁?到底是谁让您如此紧张呢?到底是谁让您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防卫呢?”
热烈的谈话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朝着殷戍射了过来。
“我刚才就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这家伙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的本意是……是提高我们自己的戒备吧,也许什么都没有呢,也许只是几个毛贼呢……”
“也就是说,完全依靠您的直觉,是吗?”阔阔塔老爷的眼睛在篝火映照下熠熠发光。
“……也许是一只强大的军队,也许是什么神灵或者恶魔派来的怪物,对吧?”胡尼突然一拍手,大声嚷嚷起来,“管他是什么呢?如果是我们无法打败的强大军队或者怪物,那也是我们的命嘛!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当然更好……孟图老爷的担心是正确的,我们就这样布置下去吧!这样对我们来说其实损失不了什么!至少我们更安全了,是吗,各位老爷们?”
众人乱哄哄地点头称是,便纷纷起身去准备了。
“等一下,”殷戍蓦地大声喊起来,“各位老爷,等一下,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孟图老爷?”
“万一真发生了最不幸的状况,我是说万一……”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那么,我们到底听谁的指挥呢?”
“当然是我们德高望重的阔阔塔老爷!”胡尼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所有人都听那老爷子的!我说的对吗,健康无比的阔阔塔老爷?”
蓬特老爷子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堆叠起来了。
“不,还是听您的!”那老头子笑眯眯地说,“胡尼老爷,您才是这里的主人!”
……
很快,安静的营地沸腾起来了!
蓬特人把台地下那些本在幸福快乐地啃着灌木的骆驼们拼命赶到一处;那些天性温顺的牲畜们一定是被人类莫名其妙的举动打搅了好胃口和好心情,一个个显得暴躁无比、怨气冲天。
几乎所有的蓬特人齐齐上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这堆畜生驱赶到一起集中起来,一时间人喊“驼”叫烟尘漫天,场面一片混乱。
阔阔塔老爷挑选了四匹最强健的马,又指定了四名最机灵的蓬特小伙子,仔细交代一番后,便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了。
殷戍则和伊涅特的人一道,把一切物资都集中到骆驼围成的“圈”内——帐篷,武器,锅碗瓢盆,等等等等。
这家伙说服了阔阔塔老爷,用骆驼驮运的粮食袋在“圈”内又垒起了一道矮“墙”,至于那些值钱的货物,则统统堆积在圆圈中央,这使得“圈”内显得拥挤不堪!
完成这一切之后,他又指挥人们制作了6把“双臂复合弓”——在野外条件下复合弓的制作比伊涅特的“展示品”还要简陋,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能成功射出几支箭就算完成任务了!
“圈内”分配到了4把复合弓,与之配合的,则是至少8把普通弓,全部15支长矛,以及杂七杂八的长短刀。
阔阔塔老爷指派一名羞涩的蓬特小伙带着一把上好的弹弓加入了“圈内”的队伍。他的弹弓和那4把“双臂复合弓”,构成了地面上的远程抛射火力。
“空中”的火力则布置在“台地”之上。
殷戍自告奋勇,加入了台地上的小队伍。
这家伙总觉得身处台地之间的山谷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全感。他必须上山——尽管只有区区50米高——能够俯瞰多一点点距离,也能让他那躁动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殷戍带着一群伊涅特的奴隶和蓬特人混合而成的小分队,沿着一条羊肠小道爬上了这座不起眼的小土包子。
山顶上真的是一片平坦的硬土地面,长满了矮小的灌木。一种奇怪的小蚊子咬得这堆倒霉蛋儿浑身都是包,又痒又疼;但是没有办法,必须咬牙忍耐!
这里的视野非常开阔,骆驼队组成的大圆圈,以及圆圈中的营地尽收眼底;它距离山顶的斜距不超过100米,应该在“双臂复合弓”的有效射程之内。
整个队伍中最强壮的大力士都被安排来使用这种拉起来十分费劲的弓!
神灵啊,也许这会是这些古怪的武器,这些人第一次参加实战!但愿神灵能够一如既往地保佑这些人吧……
殷戍想了一会儿,又指派几名奴隶到山脚下那条羊肠小道小路的起点去挖一个陷阱。
“要很深,一个成年人要能完全装进去,而且要足够大,我希望能够装下至少三个人,”他着重强调,“底部还要插上几个短刀……如果是人掉进去,我希望那个人的脚从此废掉!”
他的语气突然之间变得无比阴狠,这使得几个黑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陷阱挖好之后要用这些小树枝伪装好,”他起劲儿地比划着,“你们几个人就在旁边躲好,守着……”
人们唯唯诺诺应承下来。
……
殷戍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眼见众人悄悄散去,突然脚一软一屁股坐在灌木丛中。他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一个蓬特小伙儿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那毛头小子正是给他牵马的害羞的孩子,分配到“山上”做了一名弹弓手。
此外,还有几名强壮的伊涅特奴隶带着两把复合弓和四把普通弓跟着他上来了。
长矛、长短刀这类近战肉搏武器则统统留在了地面的营地里。在他的山头上,最需要的是远程投射武器,这样才能发挥居高临下的优势!
殷戍正在山头上手忙脚乱地安排人手和任务时,塔蒙和公主两个女人突然挣扎着爬上了“台地”。
“你们不在下面老老实实呆着,上来干什么?”他大吃一惊,”你们是不是疯了?”
两个女人走得额头上全是汗,布袍的下摆已经被锋利的灌木丛割得稀烂。
“我们想和你在一起,老爷!”塔蒙喘着粗气说道,“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殷戍又气又急,赶紧连哄带吓唬,试图把两个女人赶下山,但她们说什么也不走!
他哭笑不得——女人的心思可真是奇怪,都特么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粘着他!
“老爷,今晚真的会出事吗?”塔蒙干脆一下子趴伏在灌木丛中,全然不顾蚊虫的叮咬,“真的会有坏人来打我们吗?”
这一问,正好击中了殷戍内心深处最害怕、最担心的地方!
他真的完全不能确定是否会出什么事,他只是凭着一时的冲动,凭着一时的奇思妙想,凭着一时的小资产阶级狂热性,就把整个营地折腾得鸡飞狗跳!
他的一切预判、构想、应对和布置,完全来自于这个半吊子军迷所看到的、所道听途说的,完全来自于杂七杂八的网站、QQ群、杂志或者各类书籍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是,没错,他意识到了,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而且还是冷兵器的婴儿期!),必须首先竭尽所能提升远程投射火力的密度和准头;
他意识到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必须随时随地做好各项野战防御措施;
他还像模像样地向各个方向派出了所谓的“斥候”,进行前敌(如果有的话)侦察;
他还知道构筑环形防御阵地,还有意识地进行分兵,防止被一锅端;
他还知道进行诸如挖陷阱之类的小动作,对付“敌人”可能带来的小麻烦……
但是!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一切举措,都是这个宅男屌丝半瓶水军迷拍脑袋想出来的,完全没有经过任何实战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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