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被林氏心心念念的梅笑桐,却没有听林氏的话,逃往外省投奔林氏的娘家,而是在京城郊外躲了起来。
林氏认为既然后党有意要置梅家于死地,皇上又不敢明面上直接回护,他们这群老弱妇孺尚且被人追杀,梅笑桐那身为梅家成年的男丁,还有功名在身,必定要更加危险。
与其东躲西藏的被人追杀,还不如下定决心亡命天涯,去外省他兄弟那。进了军营,就算后党胆子再大,也不敢跟边军对着干。
梅笑桐躲在军中蛰伏待机,等家里平反那天再回来,也算是为梅家保存了一条根。林氏不确定家里的男丁能全须全尾的从锦衣卫的大狱中出来。万一都残了,总要有人顶上去。
梅笑桐知道林氏所思,但他却跟林氏想得不一样。去外省确实能保住性命,可远离了权利中心,就相当于从这场权利游戏中自动离局了。
君王未可信。梅家这颗已经过了河的卒子,未来如何全看皇上的良心。可这京城里的良心,连喂饱一只野狗都不够。
与梅家女眷的乐观不同,梅笑桐知道,梅家不比皇上的近臣旧侍,他家不过是个随风倒投机者。柳太后尸骨未寒,祖父就急吼吼的递上了投名状。那知,这投名状却把自己砸了个头破血流。
皇上对梅家没有感情,等圣前站满了更有能力,更会揣摩君心的人,皇上很快就会把梅家忘在九霄云外。到时候,怕是只有祖父惨死狱中,才能让皇上对他们施舍一点同情,给他们这些幸免于难的梅家后人一个闲职,以示天恩。
所以,他不能走,他不能主动退出。他要留下,就算过着白刃在喉的日子,他也要坚守京城。
梅家遭难的这些日子,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虽然以往的生活不复存在了,但他却也如浴火重生一般,多了些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历练和智慧。
他既没有听从林氏的安排去外省,也没有如后党猜测的一般躲在朋友家里,他另辟蹊径的来到京郊一座山中,寄宿在庙里。
那是一间没什么香火的古寺,庙宇很是残破,庙里的和尚也都老迈昏花。梅笑桐伪称自己是富家公子,但因妻子病逝看破红尘,想要皈依佛门。无奈家中不许,他只能偷跑出来。
和尚们见他一脸虔诚,又见他能拿得出钱来,便把他留下了。对外只说是挂单的和尚。
梅笑桐剪了头发,躲在庙里,每日帮和尚们挑水砍柴。虽说辛苦,但天长日久,他身体竟意外的强壮了起来。之前在护院那里学来的花拳绣腿,此时竟变得刚猛有力。
林氏所派来保护他的黑衣人,见他是可造之材,便有事儿没事儿的也教他个一招半式。
山中日子虽然宁静,但梅笑桐的心却如火烧一般焦虑。他既担心狱中的祖父与父亲,又忧虑流放途中的祖母和文秀。可恁凭他心急如焚,也不敢踏出深山一步,更不敢打听外面的消息。他怕那些消息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掉入后党的天罗地网之中。
他有些后悔,当年为何不跟着祖父和父亲好好学学。可转念一想,祖父和父亲都是朝堂上的失败者,想要挽回败局,他要比他们更强才能。
可这朝堂上的风云诡谲,不是他能从圣贤书上读出来的。没有浸淫其中多年的力量,没有引路人他就像一只毛还没长出来的雏鸟,不够后党门叼上一口的。
梅笑桐就在这种无所事事的焦虑中,熬着日子。
虽然家变让他急速成长,但他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庙里的粗茶淡饭吃多了,嘴上不说,肚子却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这不,他又借着出门砍柴之际,遍山追野鸡去了。
这京郊山里的野鸡,也与城里的不同。城里的鸡是羽毛华丽,肉质肥嫩,不论是烤是炖都味道鲜美。而这山里的鸡都灰扑扑的,肉质紧实,虽不会飞,但扑棱这翅膀在荆棘丛里跑起来飞快。
梅笑桐跑了大半个时辰,才捉到这么一只,看起来不过半斤的野鸡。
前两次捉到鸡后,他都把鸡糊层泥,做叫花鸡。可这鸡肉质太硬,做好后柴的不行,吃起来费劲不说,还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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