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云眼波流动,盈盈娇笑着将手扶在歪倒的半张残桌上,转声道:“不过这陈年梨花木的桌案出自妙手先生鲁杰之手,而碎了的凳子也是上好的檀香木,开价五千两已是看在你我的交情上。何况方才若非奴家及时出手解围,公子要赔的数目可不止这些了……”

姬灵云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可偏偏就是不喜欢吃亏,很少有人能从这张利嘴下讨到什么便宜。

囊中羞涩之时要对着爱敲竹杠,以精明算计出名的“抓钱娘子”,头疼看来是免不了。

而和女人斤斤计较,结果通常是不讨好的。

江轻鸿清楚这一点,摸了摸眉心,不置可否的无奈含笑。

“以鲁先生的手艺这个价码确实也并不过分,看来这五千两在下不赔也不行了。”

“公子来这灵云庄,图的也是个心安,想来不会在乎这数千两银子的。”

姬灵云很满意,笑容顾盼生辉。

“那奴家再替公子换间干净的厢房,请。”

从满屋狼藉的北厢二房换到格局更宽大、布置更豪华的东首独院,这一路走来,仿佛每一步都能听到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口袋的声响。

灵云庄的规模并不大,每次最多也只能接待十位客人,能在这里定到一处独院并不容易,相对的自然价格不斐。

人人都知道,灵云庄是出了名的销金窟,但也绝对会让来客的钱花的值得。

一路亭台对楼阁,绿水萦绕,苍翠环抱,清冷雅致的景色在夜幕中也丝毫并不逊色。

萤火在前,轻摇婀娜的背影映在眼帘中,江轻鸿似有些出神。

因为今夜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姬灵云的身手。

方才暗器自门外打出之时他虽未亲眼目睹,但以暗器出手的速度与精准,姬灵云的身手竟远比意料中的还要好,更不要说她身边的“开山铁斧”魏连,这也就难怪很少有人敢在灵云庄闹事。

思绪辗转之间,姬灵云已在一处灯火点点的临水楼阁前停了下来。

“清溪小筑……”

江轻鸿悠然驻足,姬灵云莞尔一笑。

“江公子,请。”

步入阁中,一阵舒适的暖意迎面,酒菜已备好。

“公子远路而来,奴家稍备薄酒,算为公子洗尘。”

“姬老板太客气了。”

江轻鸿微笑寒暄。

桌上摆的六菜一汤是他偏爱的口味,而注意到杯碟碗筷的数量,江轻鸿嘴角轻皱。

“看来姬老板还请了人作陪。”

姬灵云婉声笑道:“不是陪客,而是做东的主人。”

“哦?”

话音方落,笛声恰起。

丝帛屏风之后,熟悉的曲音悠扬而动,时而委婉低诉,时而深情缠绵,清亮如天籁之音,萦绕于耳。

旧曲勾心,旧事伤怀,旧人动情……

笛声骤停,往日之景仿佛自眸前飞速流转,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随之迫近,江轻鸿忽凝的眉心在被巨大的悲伤漩涡吞没之前,一只温暖的手贴了过来。

“喂……”

灵动的眼眸弯成月牙,锦衣少年握着短笛,甜笑着探过头。

江轻鸿回过神,将少年的手拿开。

满脸笑容立刻消失,少年轻哼一声,一撩衣襟坐下来,随手抓起桌上果盘里的枣塞进嘴里。

“见到我不高兴么,怎么样,当初你不肯教,这曲子现在我也学会啦!”

江轻鸿轻轻舒了口气。

“哎,我早该想到是你。这么说,方才那姑娘也是因你而来的。”

少年弯眸笑了笑,歪头托腮,玩转着手中的短笛,笑意竟多了几分得意。

“她叫苏墨,功夫还不错吧,陪你解解闷也不赖啊。”

苏墨。

原来是她。

姬灵云显得有些意外,但又很快释然,喃喃道:“传闻苏家二小姐嗜刀如命,她找上江公子,难道是为了……”

明媚婉约的眼神不由落下,落在江轻鸿手边那笔直狭长的刀身上。

这是一柄不怎么起眼的唐刀,样式普通,材质平常,看起来已有些年头。

“没错,她无非是想见识一下小飞雁你的刀,以她的功夫虽不能把你怎么样,但那是个一根筋的丫头,要应付她应该也会有些麻烦。”

少年笑容明朗的挠挠头,却显得幸灾乐祸。

姬灵云却转头道:“你叫江公子小飞雁?那你是……”

少年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的露齿笑道:“他是小飞雁,我也是小飞雁,只不过他是我一个人的小飞雁。”

江轻鸿却心知肚明般,无奈道:“叶小蝉,你不是又打着我的名号在外惹是生非了吧?”

少年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并不答话。

姬灵云会心一笑,意味深长道:“叶小蝉,听起来是个很美的名字,如果是女孩子的话……”

“姬老板一定早就识破我是女扮男装,何必明知故问。”

少年摸起江轻鸿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大口,用袖子抹了抹嘴。

江轻鸿却微笑道:“姬老板慧眼如炬,不过看来我们这位叶姑娘像女子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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