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烟云城,苏府。
天色昏暗,乌云滚滚,看不见天空的太阳,无边无际的昏沉之气笼罩着整个苏府,甚至,整个烟云城。苏娣一身白衣,独自伫立在院落后山的望星台上。
此处的望星台,其实就是苏府甚至是整个烟云城最有名的所在,与城北的“岐山”、城东的“罗湖”并列为烟云三景。
苏府后山也是遍布着茂密的竹林,盛产的是另一种奇异竹子——血竹。这种竹子春季颜色翠绿,秋季颜色血红,竹身细长,比一般竹子少了近一倍的竹节,但竹质坚韧之极,号称天下第一,普通樵夫都无法砍断。
至于望星台,其实是个孤悬在半空中的悬崖,除了后半部与山体相连,大部分都悬在高空。据说当月色明亮,星辰流转的夜晚,望星台上瞭望群星,变幻莫测,时而如人,时而如物。
而望星台最美丽的时候,也就是在那时,瞬间繁星清辉会突然灿烂无比地洒下,从光滑的望星台岩石上倒射开去,顷刻间照亮整个后山,折射而出星光点点仿佛落入凡尘,而在那一刻站在望星台上的人,几乎就像是站在仙境中一般;
不过此时并非夜里,没有星辰,显然并不能欣赏望星美景的时候,诺大个后山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只有苏娣不知怎么,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孤僻冷清的所在。
冷风习习,将她一身如雪白衣,轻轻吹动。
鬓边,有几丝柔的秀发,被风儿吹的乱了,拂过她白皙的脸庞,只是她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默默地站在望星台悬崖的最前方,怔怔地向着远方凝望,俯视着整个烟云城。
山风,渐渐大了,她的衣裳开始在风里飘舞。
往前再进一步,就是一片黑暗,就是万丈深渊。
悬崖边,微风里,那个白衣女子孤单伫立。
一点一点的,是什么在深心浮现,原本是温柔的情怀啊,怎么慢慢的,却变成了伤心。
一下,一下,像看不见的刀锋,在心里深深刺着。
镂刻在深心的痕迹,原来却是一个人的容颜。
相思,刻骨……
她在昏暗无人的时分,在僻静无人的地方,慢慢的,张开双臂,前方,就是无边的黑暗,仿佛是天地的苍茫。
风越来越急,冲入怀里像是要把人撕扯一般,脚下的黑暗也突然蠢蠢欲动,从不知名处伸出黑暗的手,缠住她的身躯,想把她拉入深渊。
只是她竟仿佛是痴了一般,只是默默凝望着,风吹着她此刻那么单薄而脆弱的身体,就像是,昏暗中盛开的百合花。
天色,昏沉。
那莫名的寒,透入了身体的每一分肌肤,只有脑海,只有头脑中忽然炽热,那深深隐藏在深心里的柔情此刻突然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迸发开去,然后凝结成一张容颜。
“咔嚓……”
一声锐响,在昏暗里突然响起,从远处传送而来。
雷音滚滚,电闪雷鸣,在昏暗里绽放出灿烂光芒。
秋水如长天落下,化做无边银河,在纤纤素手中婉转腾挪,在黑夜里欢畅奔流。时而冲天,时而落地,时而化作银衣流光,眷恋那绝世容颜;时而又散做漫天繁星,闪闪发亮。
苏娣就在这望星台上,深深咬住了唇,闭上了眼,身子仿佛随风飘荡,如飘絮,如冷花,舞出了这世间凄美的身姿。
灿烂而美丽的白色身影,渐渐低伏,昏暗悄悄涌上。
谁在昏暗中,低低喘息?
有水珠,轻轻滴下,落在石头上,许是疲累后的汗水?许是伤感后的泪水?
她轻轻的喘息着,喘息着,然后慢慢的平静下来,目光抬起,却有淡淡的惘然。
雨水淅淅沥沥,打在竹叶上的清脆,也是动听的,响在了她灵魂深处。
她怔怔地看着,然后忽然笑了出来,无声地笑着,仿佛还带有几分苦涩,随之也不顾漫天的雨水,不顾身上洁白衣裳,背靠着血竹,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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